新的光构界面在虚无中成型,不再是卷轴,而是一个不断缓慢旋转、内部结构复杂到令人目眩的暗色星云模型。它散发着一种不祥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沉寂感。
【‘终末回响’假说 - 基础概述(权限等级:Omega)】
那古老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仿佛提及这个名字本身都是一种禁忌。
鹿呦鸣凝聚意识,触及了那片暗色星云。
信息流入,不再是线性的文字记录,而是一种多维的、概念性的灌输,伴随着强烈的、源自“星裔”集体意识的恐惧残留。
假说核心:
“星裔”在漫长岁月中,通过对无数文明兴衰、以及各种“信息态污染”事件的研究,推导出一个令人绝望的模型。他们认为,宇宙中存在的这些针对意识、信息和文明多样性的威胁,并非独立的、偶然的现象。
它们可能都是某个终极源头在不同层面、不同强度上的“回响”或“辐射”。
这个终极源头,被假想为一种超越了常规时空维度、无法用任何已知物理或哲学概念完全描述的绝对存在。它并非主动的“恶意”,更可能是一种纯粹的、如同物理法则般运行的“机制”或“状态”。它倾向于……“归一”,倾向于抹平一切差异,消除所有“变量”,将充满无限可能性的动态宇宙,最终推向一片绝对的、死寂的“平衡”。
【寂静瘟疫】那样的信息态污染,可能只是这个终极源头无意识散发出的、极其微弱的“涟漪”。而随着宇宙熵增的最终临近,或者由于某些未知的触发条件,这个源头的“活动”可能会逐渐增强,其“回响”将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具有破坏性。
最终,当时机到来,所有的“回响”将汇聚成一声贯穿整个宇宙的“终末呐喊”。在这声“呐喊”之下,所有复杂的意识、所有多样性的文明、所有动态的物理规律……一切偏离“绝对平衡”的“信息结构”,都将被无情地抹除、同化,复归于“无”。
这就是——“终末回响”。
假说的记录到此,充满了巨大的不确定性和绝望。它只是一个基于有限观测数据的推演模型,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但“星裔”高层在经过无数次模拟后,得出了一个令人窒息的结论:即使这个假说只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为真,其后果也是文明绝对无法承受的。
因此,“肃正”协议,从某种意义上说,不仅仅是应对已知“信息态污染”的防御措施。
它更是一种针对那可能存在的“终末回响”的……绝望预演和适应性训练。
通过“肃正”,“星裔”强迫自己习惯一种思维:为了文明的存续,必须学会冷酷地识别和清除任何可能导致“不稳定”的“变量”。他们在练习,练习在“终末回响”真正降临的那个可能未来里,如何做出那些必要的、残酷的抉择。他们试图提前将自己打造成能够在“归一”力量下幸存下去的“最后信息集合体”。
甚至,“星裔”的突然消失,也可能与此相关。记录中没有明确说明,但留下了一个晦涩的暗示:他们可能并非简单地迁徙或毁灭,而是采取了某种极端措施,去主动追寻、验证,甚至尝试……干预这个“终末回响”的进程。这或许是他们为自己选择的,对抗这终极绝望的最后方式。
信息流结束了。
那片暗色星云的模型缓缓消散,留下鹿呦鸣的意识体沉浸在无边的冰冷之中。
真相的重量,远超她的想象。
她重生的谜团,棱镜的奥秘,观测站的警戒,“肃正”的冰冷逻辑……这一切的背后,竟然隐约指向了一个笼罩在整个宇宙命运之上的、令人颤栗的终极阴影。
“星裔”并非邪恶,他们是一群被终极恐惧逼入墙角的逃亡者。他们留下的“肃正”协议,是他们恐惧的遗产,是一道扭曲的、或许也是必要的伤疤。
而她,鹿呦鸣,一个意外诞生的“时间异常”,一个携带着“钥匙”的“变量”,在这个宏大的、充满悲剧色彩的叙事中,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是“肃正”协议需要清除的不稳定因素?
还是……像“仲裁回路”隐约暗示的那样,是某种“非典型”的、可能带来不同可能性的……契机?
她想起了“星裔”起源备忘录中那句沉痛的期盼:“愿后来的继承者,能在找到对抗‘信息态威胁’的真正方法后,有勇气解除这道沉重的枷锁。”
对抗“信息态威胁”的真正方法……
会是什么?
绝对理性的隔离与净化,像“肃正”所做的那样?
还是……某种截然不同的道路?
她的意识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前世末日中,那些在绝望中依旧闪烁的人性微光——牺牲、守护、即使在最黑暗的时刻也未曾完全泯灭的善意。这些,在“肃正”的逻辑下,恐怕都是需要被评估、甚至被清除的“非理性变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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