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沙哑破碎、糅合了万古悲鸣的警告,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贯入陆砚舟的识海,冰冷坚硬的白骨手指死死箍住他的手腕,死亡的寒意顺着皮肤直透骨髓,几乎冻结了他的血液。战傀空洞眼窝中剧烈摇曳的幽蓝魂火,死死“锁定”着他,传递着一种超越蚀墨污染、源自灵魂深处的惊悸与绝望。
“放开他!”江白鹭的厉喝带着破音的嘶哑,几乎在警告响起的瞬间就做出了反应。剧痛让她动作变形,但她左手紧握的雁翎刀依旧爆发出决绝的金光,狠狠斩向箍住陆砚舟的那截白骨手腕。
金石交鸣之声刺耳,刀锋斩在白骨之上,竟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巨大的反震力让江白鹭踉跄后退,本就虚弱的身体雪上加霜,喉头一甜,鲜血溢出嘴角。
“没用的,那是它最后一点本源灵骨,怨念蚀墨浸透万年,坚逾金铁。”画皮娘子声音急促,她指尖的绯红灵韵死死压制着肩头蠢蠢欲动的墨痕,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几分,“它在警告,警告那‘洛书’的危险。”
洛书不可启?
这五个字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陆砚舟心头。万年前以身镇水的督水监,他的残骸与执念被蚀墨扭曲成这般模样,临到彻底沉寂前,竟发出如此绝望的警告。这“洛书”,这河图洛书传说中与河图齐名的至宝,究竟隐藏着何等大恐怖?无字楼不惜一切也要寻找它们,难道真是在自掘坟墓?
不,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这尊战傀的核心——《禹贡》残片中,必然还烙印着关于“洛书”的关键信息,这是揭开无字楼最终阴谋,乃至了解“蚀文之主”真相的钥匙,机会稍纵即逝。
“帮我!”陆砚舟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声音斩钉截铁。他无视了手腕上冰冷刺骨的禁锢,无视了识海中回荡的悲鸣警告,左手闪电般探出,不是去掰那白骨手指,而是狠狠抓住了悬在腰间的青石砚。
青石砚仿佛感应到主人的意志,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嗡鸣,砚池中仅存的小半汪深邃定魂墨,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散发出强烈的、渴望沟通与安抚的灵韵波动。
“你想强行共鸣。”画皮娘子瞬间明白了陆砚舟的意图,绯红的眸子闪过一丝惊愕,随即化为凝重,“它的核心被蚀墨污染万载,怨念滔天,强行共鸣,反噬足以撕碎你的神魂。”
“没有选择。”陆砚舟低吼,眼神死死锁定战傀胸腔内那枚暂时沉寂、却依旧散发着不祥波动的《禹贡》残片,“白鹭,为我争取一瞬,娘子,稳住它的外部怨气。”
话音未落,他左手紧握青石砚,猛地将其按向自己胸口。同时,右手紧握的点星笔,笔尖爆发出刺目的灵光,不再书写符箓,而是如同刺破虚空的利剑,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狠狠刺向战傀左臂崩甲处——那截被雁翎刀刺穿、此刻正与定魂墨产生微弱共鸣的靛蓝官锦残片。
点星笔的笔尖,并非实体刺入,而是凝聚了陆砚舟此刻全部的精神意志与守墨灵韵,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意念锋锐,狠狠“刺”入了那残片与《禹贡》核心的连接点。
战傀仿佛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那沉寂的《禹贡》残片骤然爆发出刺目的污浊血光,禁锢着陆砚舟的白骨左手力量瞬间暴增,试图将他捏碎。
“休想。”江白鹭目眦欲裂,她不顾脏腑的剧痛,不顾左臂蚀纹如同毒蛇般疯狂噬咬神经,猛地将口中鲜血喷在雁翎刀上。
“燃魂,金翎断岳。”
刀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却爆发出远超极限的、近乎燃烧灵魂的璀璨金焰,一道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霸道的金色刀罡,带着斩断山岳的决绝,再次狠狠斩在同一个位置——白骨手腕的浅痕之上。
这一次,伴随着令人牙酸的碎裂声,那坚逾金铁的白骨手腕上,终于被斩开了一道深深的裂痕,虽然未能斩断,但那恐怖的禁锢之力,被硬生生削弱了数分。
与此同时,画皮娘子玉指翻飞如蝶,口中念念有词。她肩头那道墨痕剧烈扭动,仿佛要挣脱压制,但她眼神冰冷,指尖的绯红灵韵骤然收缩,化作无数细密的符文锁链,强行将那躁动的墨痕死死封住。同时,她另一只手猛地探入随身携带的、那幅得自沉船幻象的古老画卷——《河洛水道图》。
画卷凌空展开一角,残破的江河水道虚影浮现,散发出微弱却精纯的水灵古意,试图抚平战傀周身翻腾的怨气蚀墨。
就在这内外交困、陆砚舟争取到一丝宝贵空隙的瞬间。
他胸口的青石砚光芒大盛。
砚池中沸腾的定魂墨,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疯狂抽取,化作千百道凝练如实质的深紫色墨线。这些墨线并非杂乱无章,而是如同拥有生命的根系,顺着点星笔刺出的意念通道,无视了空间与物理的阻隔,精准无比地、狠狠扎入了战傀胸腔内那枚剧烈挣扎的《禹贡》残片之中。
强启共鸣。
就在墨线扎入残片的刹那,陆砚舟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万载绝望、溺亡窒息、蚀骨污秽的狂暴意念洪流,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顺着那千百道定魂墨线构建的“桥梁”,疯狂倒灌入他的识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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