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谢清晏差点气急攻心，晴儿只得弱下声音，唯唯诺诺道：“殿下，可是您的身体真的吃不消啊。”
“莫要管我。你一个丫鬟还轮不到对本皇子指手画脚。”
谢清晏站起身，作势要走。
晴儿怕极了，眼疾手快地扶住谢清晏的手臂，眼泪悄无声息地落下。
谢清晏不懂怜香惜玉，也未阻止晴儿继续哭泣。
他重重喘息，借着月色看到了被鲜血浸泡的白衣，愈发苦闷。
温宁昭正躺在他的床榻上，稍微一个动静恐怕会将他吵醒，想回去换身衣裳隐瞒都做不到。
他还不愿现在就被温宁昭戳穿。
时机还未成熟。
“今夜去温宁昭的房间。”谢清晏无声叹气，示意晴儿将他搀扶到那里。
晴儿只得照做。
可还未走上几步，谢清晏便有些吃不消了。
眼前一片发昏发沉，头重脚轻。
他全身脱力，整个人的重量全部压在晴儿身上。
一个小丫鬟如何支撑得住谢清晏，没多久两人就跌跌撞撞。
晴儿没有扶稳，双双趴在地上。
谢清晏丢失了所有的力气，没晕但也快了。
仅凭一丫鬟的力量根本无法将他搀扶起来，谢清晏也不想引起躁动，干脆躺好一动不动。
“殿下？殿下？”晴儿拼命地唤这谢清晏，却不料几声后都没有回应。
小丫鬟吓得满头大汗，哆嗦着手探在谢清晏的鼻尖。
直到感受到了淡淡的鼻息，晴儿才卸下来所有的力气坐在地上，无声痛哭了起来。
这一夜给她吓得不轻。
谢清晏就在冰凉的地上躺了将近一个时辰，身子才有所缓和。
谢清晏睁开迷蒙的双眼，借力起身，两人重新回到了房中。
仍是担心身上的血腥被察觉，他只得随手拿了温宁昭的衣服将就。
让晴儿尽快烧掉那件好似血衣的衣裳，可他忘了，地上的鲜血终究是会被温宁昭发现的。
谢清晏没了力气，在温宁昭那张冰冷的床榻上睡了一整夜。
天光大亮，他却并未醒来。
门外的晴儿连连喊了几声都没得到回应。
正欲破门而入时，身后却传来冷漠的富有磁性的嗓音。
晴儿转头，迎上温宁昭那双只涔着冰霜的眸，怕被戳穿心思猛然低头，默默向后退了一步：“学士。”
“殿下在？”
“是。”
温宁昭没一问到底，冲着晴儿点点头。
“你叮嘱膳房做清淡的粥，记得，今日换种药煎。”
晴儿离开，温宁昭才推开门，走到熟睡的谢清晏身边，缓缓坐下。
不知为何他一醒来便见床榻上空无一人，冰冷的床榻将他包裹。
缺失了重要的人，温宁昭心底空荡了许多。
他还没来得及打扮自己，便起身去寻了谢清晏。
还好，他的猜测足够准。
“殿下？臣要去翰林院了，归来时给您带桂……”
温宁昭眼里柔情似水，缓缓伸出手，摸向谢清晏的脸颊，在触碰到那灼心的滚烫时，瞳孔倏然睁大，只剩下惊恐。
谢清晏太烫了，那温度比正常人高上不知多少倍，温宁昭似乎能看出他身上散着某种热气。
谢清晏无端生得这场大病太过严重，恐怕很快便会危及他的性命。
“殿下？”温宁昭继续呼唤着，得到的不过是极为平淡的呼吸，几乎听不到。
温宁昭慌了。
他不会看诊，只得凭着记忆手指掀起谢清晏的眼皮，见那眼睛布满血丝，便知事态严重。
温宁昭无法再等下去，只得快马加鞭地赶到江柯的医馆。
江柯此刻正在看诊，瞧见温宁昭焦急的模样，眉心只皱了一下，便恢复正常。
结束看诊，温宁昭不顾江柯反对，硬是将人带去了五皇子府。
江柯随便一检查，净了手，坐在桌前饮茶，随口一道：“今日没去翰林院？”
这话里带着莫名的嘲讽意味，温宁昭心里慌乱却没明白，只知道他要让江柯救谢清晏的命。
“我唤他也不回应，已经有昏迷的趋向，你看看有无其他办法。”
江柯回头一扫，眼尾上挑：“我不是告知过你，那药就是唯一能治愈他的办法，不然只有等死的份儿，你问我，也毫无用处。”
“小柯。”温宁昭狠狠咬了下唇，那双迷离失措的眼睛清明几分，沉闷道，“他还不能死。”
“你舍不得他死，还是说……”江柯故意压低声音，凑到温宁昭耳边道，“他只能你亲手杀？”
“我……”温宁昭回眸，深沉的目光望着躺在榻上仿佛是死去的谢清晏，暗下清冷的眸，只剩下那抹出自内心的柔和，“舍不得。”
“他不能死，就只是他不能死。除此之外……我没有任何想法。”
他舍不得谢清晏，舍不得心悦之人就这么死去。
他的娘亲已经死在他面前，谢清晏绝对不行！
他不能再重蹈覆辙。
江柯望着陷入这段感情里的温宁昭，思索半晌，不知如何开口。
那个五皇子不止心机深沉，对自己下手也狠。
虽不知他自吃那毒是因为什么，可他说，那一切都是为了温宁昭能够拿到丞相之位。
谢清晏忍受着蚀骨之痛。
江柯见他这么痛苦，到底是心软了些。
或许眼前这个流着那肮脏血脉的人，的确与恶毒的皇帝完全不同。
“阿昭，谢清晏的病我的确无能为力，不过我能保证他不会死。”
温宁昭眼底泛着漆黑，呼吸陡然一窒，茫然道：“何意？”
“该说是他咎由自取呢，还是……为爱付出性命，这一切都是谢清晏自己选择的结果。”
既然答应要帮谢清晏瞒下，江柯只能透露这么多。
“你……知道些什么？”
江柯叹气。
回身给谢清晏施针，暂且缓解了他的痛处，转身便走。
他没有再交代任何话，只是深深地望着谢清晏，对温宁昭挥挥手。
一刻钟后床榻上的人缓缓睁开双眼，温宁昭与那朦胧的视线撞上，担忧自眼中溢散：“殿下，你醒了？”
谢清晏苦涩一笑：“睡了很久？”
“嗯，你吐血为何不同臣说？”
谢清晏瞳孔睁大了几分，旋即猩红的眼睛眯起，笑笑：“我没吐血啊，瞎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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