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和委屈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的心疼和理解。她伸出手，轻轻地，覆盖在他放在膝盖上、紧紧握成拳的手上。
“万鹿鸣，”她的声音平静了许多，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你总是替我想，替乐乐想，替你的公司你的家族想……可你有没有问过，我自己想要什么？”
她微微用力，掰开他紧握的手指，与他十指相扣。
“我想要的光明未来，是凭我自己的本事去挣来的，不是靠躲在你或者任何人身后，规避掉所有风险换来的。如果因为和你在一起，就需要面对风雨，那我愿意去面对。如果那些流言蜚语和异样眼光是代价，那我也可以试着去承受。”她眼中闪烁着泪光，却也闪烁着一种勇敢，“你说你怕毁了我，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的推开，你让我以为自己不被爱、不值得被爱，这种心灵的摧毁，难道就不残忍吗？”
“我宁愿和你一起面对未知的艰难，哪怕最后头破血流，也好过现在这样，被你‘保护’在安全距离之外，却活得像个失去了灵魂的空壳。”她抬起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指尖轻触他眼下的疲惫，“你说你在一旁看着我就满足，可我不满足。万鹿鸣，我要的不是你的遥望，我要的是你的靠近，哪怕只是一点点，哪怕只有现在。”
万鹿鸣望着她，望着这个在雨夜中摔伤了膝盖、却依然倔强地向他伸出手的女孩，坚固的心防终于出现了裂痕。他反手握紧了她的手，那温暖似乎能驱散他骨髓里的寒意。
他该拿她怎么办？这个勇敢得让他自惭形秽的女孩。
“晴晴……”他叹息般唤出这个昵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将她重新拉入怀中，这次不再是激烈的拥抱，而是一种深深的、带着无尽怜惜和妥协的依偎。他将脸埋在她颈窝，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颤抖，“你让我...该怎么办？”
他没有再说出推开的话，但也没有给出承诺。这声近乎无助的叹息，却让萧晴一直悬着的心，稍微落下了一些。至少，他不再强硬地拒绝，至少，他愿意在她面前流露出脆弱。
她环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安慰一个迷路的孩子。窗外，夜雨阑珊，窗内，两个身心俱疲的人，暂时卸下了沉重的包袱，在彼此无声的依偎中，汲取着短暂的温暖和宁静。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房间里的静谧。是萧晴的手机，屏幕上跳动着“若楠”的名字，在昏暗的光线里格外醒目。
萧晴身体微微一颤，下意识地想从万鹿鸣的怀抱里挣开，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万鹿鸣的手臂紧了紧，随即又缓缓松开，给了她空间，但目光依然流连在她身上。
萧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正常，才划开了接听键。
“喂，若楠？”
“萧大小姐，你活动结束了吗？这都几点了？雨下这么大，怎么还没回来？打电话也不接，急死我了！”若楠连珠炮似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带着担忧，她太了解萧晴了，如果不是特殊情况，绝不会这么晚不归，还不提前说一声。
“我……我刚想给你发信息呢。”萧晴尽量让语气轻松些，“活动结束了，但是雨太大了，山路不好走，主办方很体贴，给我安排了房间，让我今晚就在这里休息，等明天雨停了再回去。你别担心。”
“主办方安排房间？”若楠的敏锐立刻抓住了重点，语气里的怀疑更浓了，“你声音怎么有点不对劲？鼻音这么重？晴晴，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作为闺蜜，她太熟悉萧晴强装镇定时那种细微的颤抖和刻意放平的语调了。联想到之前酒吧的事和萧晴这段时间的异常，若楠的心提了起来。
萧晴心里一慌，知道瞒不过若楠。她瞥了一眼身边的万鹿鸣，他正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复杂。她定了定神，决定部分坦白：“真的没事，就是……雨太滑了，舞台有点积水，退场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摔了？！”若楠的声音陡然拔高，“严不严重？伤到哪里了？去看医生没有？你现在一个人吗？”问题一个接一个，满是焦急。
“看过了，看过了，”萧晴连忙安抚，“就在景区的医务室看的，医生说是皮外伤，膝盖磕破了一点，已经处理好了，不碍事的。真的，你别担心，我明天就回去了。”她试图用玩笑的口吻，但尾音的轻颤还是泄露了她的状态并非全然轻松。
电话那头的若楠沉默了几秒，她听出了萧晴话语里的遮掩。而且，深更半夜，主办方如此“体贴”地为一个只是轻微擦伤的学生主持单独安排留宿？这不合常理。除非……
“萧晴，”若楠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种保护者的审慎和锐利，“你旁边是不是有人？”
萧晴的心猛地一跳，握着手机的手指收紧了。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一只温热而沉稳的手伸了过来，轻轻覆在了她握着手机的手上，然后，不容置疑地、却又极其自然地将手机接了过去。
萧晴愕然抬头，对上万鹿鸣平静却深邃的目光。他对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交给他，然后将手机放到了自己耳边。
“喂，若楠，我是万鹿鸣。”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晰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属于长辈和上位者的温和安抚，但那份不容置疑的底气，透过电波清晰地传递了过去。
电话那端，若楠显然愣住了。她猜到萧晴可能不是独自一人，也隐约想到了某种可能，但万万没料到，接电话的会是万鹿鸣本人！
“万...万院？”若楠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惊讶，但很快调整过来，语气变得谨慎，“您好。萧晴她……真的没事吗？她可是活蹦乱跳的出去参加活动的，你可得给我完完整整的送回来。”若楠的口气里透着一种不客气的语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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