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巴斯蒂安·血棘的残骸还在冒着最后几缕恶臭的青烟,焦黑的骨架轮廓在惨淡的月光下如同地狱的图腾。废弃礼拜堂内,死寂像一层粘稠的、凝固的血浆,沉重地压在每一个活物身上,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只有那堆焦炭偶尔发出“噼啪”的细微爆裂声,如同魔鬼的嘲笑。
所有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牵引,从地上那滩迅速冷却的恐怖余烬上,一寸寸、僵硬地挪开,最终,带着惊骇欲绝的震颤,死死钉在了墙角那个浴血的少女身上。
艾薇儿·林恩?不。
顾绮梦靠在冰冷粗糙的石墙上,单薄的、染血的学院制服几乎成了碎布条,勉强挂在身上,露出大片青紫交错、布满可怖血痕和淤伤的皮肤。颈侧那两个深邃的獠牙孔洞还在缓慢地渗出温热的血液,沿着锁骨蜿蜒流下,在脏污的尘土里晕开一小片暗红。她的身体因为体内两股本源力量的疯狂冲突而无法自控地微微抽搐着,每一次细微的痉挛都牵扯着断裂的肌肉纤维和濒临破碎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呻吟。
然而,这具残破躯壳的主人,却仿佛置身事外。
那张沾满血污和尘土的小脸上,所有的痛苦、绝望、属于艾薇儿·林恩的脆弱与崩溃,如同被投入绝对零度的烈焰,瞬间焚烧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非人的沉静。
她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抬起了头。
额角那青紫色的骇人鼓包,破裂的嘴角,都无法遮掩那双骤然睁开的眼眸。
冰蓝色。
深邃如同万载玄冰凝结的深渊,却又在深渊最底部,无声地、狂暴地燃烧着足以焚灭世界的幽焰!那眼神,没有丝毫属于人类的温度,只有纯粹的、冰冷的审视,带着一种穿越无尽时空、屠戮万千世界后沉淀下来的、俯瞰蝼蚁般的漠然,以及……一丝被眼前这“有趣”景象点燃的、令人骨髓生寒的……愉悦?
这双眼睛的焦点,精准地、毫无偏差地,迎上了莉莉丝·暗月那双充满了巨大震惊、被彻底亵渎权威的狂怒、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源自血脉深处最古老恐惧的紫罗兰色瞳孔!
空气仿佛凝固了。
莉莉丝·暗月,暗月家族的明珠,纯血中的宠儿,第一次在她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露出了如此失态的表情。震惊如同冰水浇头,让她优雅的脖颈微微后仰。随即,被冒犯的狂怒如同岩浆般喷涌而出,那张精致如人偶的脸颊瞬间染上了病态的嫣红,银紫色的长发无风自动,丝丝缕缕的暗紫色能量在她周身不安地躁动,让周围的空气都发出细微的嗡鸣。然而,在那狂怒的火焰深处,一丝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惊悸,如同毒蛇的信子,悄然探出——源自血脉本能的警告!眼前这个“东西”,很危险!极度危险!
“你……你做了什么?!”莉莉丝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惯有的慵懒魅惑,变得尖利刺耳,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带着难以置信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纤细的手指死死扣住高背椅的扶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塞巴斯蒂安,她最听话的猎犬,竟然在她眼前……被烧成了灰!被这个卑贱的、她亲手挑选的玩物?!
顾绮梦没有回答。她甚至没有看莉莉丝一眼。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缓缓扫过礼拜堂内其他几张脸。
玛戈·锐齿那张刻薄的脸此刻惨白如纸,写满了极致的恐惧。她亲眼看着塞巴斯蒂安在她面前化作焦炭!那个她狂热崇拜、视为通向力量阶梯的纯血大人,竟然像最低贱的垃圾一样被烧死了?!她双腿抖得如同筛糠,牙齿咯咯作响,一股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她裤腿里流下,在冰冷的地面上晕开一小滩污迹。她死死捂住嘴,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身体缩成一团,拼命想把自己藏进阴影里。
那几个低阶血族仆从,脸上的兴奋和残忍早已被惊恐取代。他们看着顾绮梦的眼神,如同看着一头从深渊里爬出来的远古凶兽,充满了本能的畏惧。他们下意识地后退,远离地上那堆还在冒烟的残骸,也远离那个靠在墙角、散发着致命气息的少女。其中一个甚至控制不住地发出了短促的、如同被扼住喉咙的嘶鸣。
维克多教授隐藏在人群稍后的位置,金丝眼镜后的暗红色眼眸剧烈地收缩着,充满了惊疑不定和巨大的贪婪!他死死盯着顾绮梦颈侧那还在渗血的伤口,鼻翼不受控制地翕动,贪婪地捕捉着空气中那纯净到令人发狂的血腥甜香!是它!就是这股力量!纯净!浩瀚!远超他之前偷偷抽取的那些样本!塞巴斯蒂安的反噬和燃烧……难道是因为无法承受这血液中的力量?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滋生——这力量,如果能被他掌控……那将意味着什么?!
而伊格纳斯·冷漠,这位如同活化石般的校长,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礼拜堂那巨大破口的阴影中。他穿着那身永远一丝不苟的古老礼服,面容如同象牙雕刻般没有任何表情。然而,他那双深邃却空洞的眼眸,此刻却如同两口枯井投入了巨石,泛起了剧烈的涟漪!他看到了塞巴斯蒂安的毁灭,也清晰地感知到了顾绮梦身上散发出的、那非人的、冰冷而疯狂的意志波动!这力量……这气息……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甚至让他这具早已停滞了力量增长的古旧身躯,都感到了久违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暗月家族的幺女……似乎招惹了一个根本无法想象的存在!巨大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他,但同时,一个更深的、属于老牌政客的算计也在飞速运转——这或许……也是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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