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晴和赵磊的故事,曾像一本从校园小说里直接搬出来的范本。
他们是大学同学,不同系,却在一次社团联谊中相识。赵磊稳重踏实,是计算机系的学霸;苏婉晴开朗细腻,是中文系的才女。毕业那天,赵磊在散伙饭的喧嚣中,悄悄将苏婉晴拉到一旁,手心冒汗地递上一束偷偷准备的满天星,磕磕巴巴地表了白。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两人身上,苏婉晴红着脸点头的那一刻,觉得未来就像那天的阳光,明亮而温暖。
命运再次眷顾,他们双双被本市一家大型企业录取,虽然在不同部门,但同进同出的身影成了同事们艳羡的佳话。恋爱一年半,水到渠成,在家人朋友的祝福下,他们开始筹备婚礼。
婚前,苏婉晴与赵磊家人的接触不算特别频繁,但每次见面,赵母李秀兰总是笑容可掬,拉着苏婉晴的手嘘寒问暖,说赵磊能找到她这样的媳妇是福气,叮嘱赵磊要好好待她。苏婉晴一度庆幸自己遇到了通情达理的婆婆。
然而,婚礼当天,那层和善的面纱被猝不及防地掀开了一角。
按照苏婉晴老家的习俗,婚礼仪式庄重而温馨,重点是新人的宣誓和与亲友的分享。但到了赵磊老家办酒席,一切变得不同。清晨,天还没亮,苏婉晴就被一群陌生的、据说是赵家宗亲的妇人从床上拉起来,开始了一系列让她瞠目结舌的“规矩”。
“磨性子”的习俗,从进门开始。
首先是被拦在门外许久,美其名曰“煞煞新娘的娇气”。任凭初冬的寒风吹得她瑟瑟发抖,伴娘们塞了多少红包,门内的人总是找出各种理由不开门,最后是要求苏婉晴大声用本地话念一段拗口的、寓意早生贵子的吉祥话,念得不准不行,声音小了不行。苏婉晴委屈地看向赵磊,赵磊只是赔着笑,低声劝她:“忍一忍,老家规矩,给爸妈点面子。”
好不容易进了门,敬茶环节更是刁难。婆婆李秀兰端坐在主位,脸上带着笑,眼神却有种说不出的审视。苏婉晴跪下奉茶,她却不接,慢条斯理地开口:“婉晴啊,进了赵家门,就是赵家人。这第一杯茶,妈得教你个道理,女人呐,不能太娇气,得知道轻重。以后家里的事,要以磊子为重,以我们老人为重,知道吗?”
苏婉晴只能点头称是。茶凉了,换一杯,又提出新的“教诲”,诸如“女人要勤快,眼里得有活儿”、“孝顺公婆是天经地义”等等。一杯茶敬了足有半小时,苏婉晴的膝盖跪得生疼,脸上的笑容几乎僵硬。旁边的亲戚们还跟着起哄:“新娘子脾气真好,是得磨磨,以后才懂事!”
接下来的“节目”更是让人难堪。有人拿出一个用红线拴着的、滚烫的煮鸡蛋,要从苏婉晴的领口塞进去,让她用下巴夹住,再从衣服下摆滚出来,寓意“滚运”,生个“蛋(旦)角儿”。苏婉晴羞得满脸通红,坚决不肯。场面一时尴尬,李秀兰这才出来打圆场,但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哎呀,城里姑娘脸皮薄,算了算了,意思到了就行。不过婉晴啊,这老理儿有时候也得信,都是为了你们好。”
还有诸如让新娘子当众用筷子夹滑溜溜的油浸莲子(寓意“连生贵子”),夹不起来就被调侃“手笨”;吃饭时只能吃特定的菜,而且每样只能吃一口,表示“有规矩”……一整套流程下来,苏婉晴身心俱疲,感觉结个婚像被当众扒了一层皮。她看向赵磊,希望他能帮自己解围,但赵磊要么被亲友缠着喝酒,要么就是一句“忍忍就过去了,大家都这样”。
婚礼当晚,苏婉晴委屈地哭了。赵磊抱着她安慰:“老婆,辛苦你了。我妈她们老一辈就信这些,没什么恶意,就是想显示一下婆婆的威严,让你以后能更听话懂事。你看,仪式过了,以后就好了。” 苏婉晴当时信了,以为这只是婚礼上的插曲,生活终究是他们的。
婚后的生活,确实大部分时间是正常的。两人上班下班,经营着自己的小家庭。赵磊本质上不算坏,工资上交,家务也会分担一些,纪念日生日也有心意。
但婆婆李秀兰的影响,却像细小的沙粒,无孔不入地渗入他们的生活。
他们住在城里,离赵磊老家车程两小时。李秀兰几乎每周都要来“视察”一番。来了之后,必定要对两人的生活习惯指点江山。
原主喜欢用洗衣机洗衣服,李秀兰就说:“这么几件衣服还用洗衣机?多费水费电!手洗才干净,女人家连这点活儿都懒?” 原主周末想多睡会儿,李秀兰七点就来敲门,说:“太阳都晒屁股了,哪有当人媳妇的还睡懒觉?起来做早餐,磊子上班辛苦!” 原主买束鲜花回家,李秀兰念叨:“这不当吃不当穿的,净浪费钱,过日子要节俭!”
开始苏婉晴还耐心解释,后来发现解释无用,婆婆总有她的一套道理。她向赵磊抱怨,赵磊起初还会说:“妈就是说说,你别往心里去。” 次数多了,他就显得不耐烦:“那是我妈,她说你就听着呗,又不会少块肉。你让她高兴点,我们家不就和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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