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潇洒地掸了掸衣摆,对上他劫后余生混杂着感激与怔忡的目光,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想报恩?什么以身相许之类的就免了。若真有心,日后替我备几壶难得的好酒便是。”
她因任务之故,那段时间常常往返于人妖两界,与他碰面的机会便也多了起来,二人渐渐从陌生到熟稔。
她陪他在波谲云诡的皇宫中步步为营,看着他以稚嫩却逐渐强硬的手腕,一步步清扫把持朝政的权臣;
她也曾与他并肩行于市井巷陌,听他说起胸中的抱负与理想,看万家灯火在他眼中映出未来的轮廓。
时光荏苒,小皇子在权谋与历练中长成了一方帝王。
而在日复一日的相伴与交谈里,他那份最初的好奇与感激,不知何时已悄然酿成了深沉难言的爱慕。
他终于鼓起勇气,对心爱的姑娘袒露了心意。
可姑娘拒绝了他,理由干脆利落,掷地有声:“人妖殊途。”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首当其冲便是妖族漫长寿元与人族弹指一生的差距。
但他心里清楚,这不过是托词,是借口。
他也看过她谈及理想时熠熠生辉的眼眸,知道她心中装着更广阔的天地与野心——
她拼命地完成任务,就是想凭借自己的能力,坐上那司徒家家主之位。
她,一直是个有野心的姑娘。
而家族铁律:女子若承家主之位,便不可婚嫁。
他知道她给出的理由并非真心,可他并不在乎。
既然认定了这个人,他便要排除万难,走到她身边去。
寿命有限?那他便刻苦修炼,以求突破凡胎肉身的桎梏!
他以一介凡人之躯,投入了近乎残酷的修炼之中。
其中的艰辛不足为外人道。
许是上天垂怜,亦或是他心志足够坚定,他竟真的于此道上展露天分,更是幸运地接到了那个令天下修士向往的——衍虚学宫的闻名帖。
寿元的鸿沟看似填平,可姑娘的拒绝,却比上一次更为决绝,带着一种不容转圜的冰冷。
又是一个残酷的新理由:“我不喜欢你。”
分明是谎话,她也知道他看得懂。
她说这话时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可是,他想:不喜欢,没事,那他便退回到最初的位置,只要还能默默守在她身边,看着她,陪着她,便已足够。
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明白,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早已不仅仅是种族与寿元。
姑娘放不下妖族,放不下家主之位,她害怕接受自己的心意。
他放不下凡间的百姓,放不下人皇的责任。
他们各自背负着太过沉重的东西。
似乎,注定无法轻易为儿女私情而背离既定的轨迹。
他能给的,似乎只剩下陪伴。而她愿意接受的,似乎也只有陪伴。
那就这样吧,百年,千年,万年……
他如今也是修士,寿命也很长,有足够足够多的时间和耐心。
可是,未来是最说不准的东西。
当那场灭世魔乱骤然降临人间,他立于万民之前,心里唯有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看来,连千万年的陪伴都难做到了。
他是人皇。
承袭天命,牧守四方,为身后的万千黎民百姓去死,他心甘情愿。
当以全身神魂灵力为基石补上这一方的天地屏障时,当他意识溃散,身躯归于虚无时,心里却涌上来一丝丝执拗的遗憾。
要是,能再见她一眼该多好。
不为诉说他对她的喜欢,不为了去追问那句“不喜欢”是否是真心的。
只是,想亲口对她,说一句:“抱歉。”
那白影缓缓讲完这一个故事,忽而一笑:“也真是有缘分,托浮世镜的因,刚刚我恰好能看到你心底里的那个姑娘。你啊,和她真的很像。”
都因为自己的执念,不敢对自己心爱的人吐露半分心迹。
上官惊鸿不欲聊自己的私事,转而问:“你口中说的那个姑娘到底是?”
“她叫,司徒染。”
这头,除了尚在北区镇守的谢无迟与前去探查未归的上官惊鸿,其余众人已悉数被紧急召回。
“出了何事?这般急切地将我等唤回?”凤夕年风尘仆仆,衣摆处沾着魔物黑青的血,眉宇间还带着未散的杀伐之气。
北冥朝着庙内熙攘的人群抬了抬下巴,语气凝重:“尔玉说,灾民里头混进了东西。”
“怎么可能?”
周郝郝闻言,第一反应便是难以置信。
她下意识地望向庙外那道散发着凛冽剑意的屏障,“剑阵尚在,专斩魔气,何等魔物敢潜入此地?”
“起初我也未曾察觉。”尔玉缓缓开口,“问题出在北冥方才带回的那对母子身上。那名女子,从一开始就让我觉得有些异样。”
北冥接口道:“可我带回她时,已用神识仔细探查过,她周身确实没有丝毫魔气波动。”
“是,没有魔气。”
尔玉点头肯定:“这也正是我最初按下疑虑的原因。直到我看到了她怀中的婴孩。”
她面色陡然一肃,声音也沉了下去,“一个母亲,本应是最了解孩子状况的人。当时那孩子气息奄奄,可你们一落地,第一时间发现并告知我情况的,却是北冥。而当时,那位母亲在做什么?”
北冥摇头,“我当时注意力全在你身上了,哪管她在做什么,许是被吓懵了。”
尔玉摇头,一字一句道:“你没有注意到她,我却看到了——她在观察谢无迟布下的剑阵。”
“试问,天下间有哪个正常的母亲,会在亲生骨肉命悬一线之际,还能分神去关注别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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