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窗外哗啦啦的雨声,以及王胖子因为过度震惊而忘了咀嚼、黄瓜掉在地上发出的轻微“啪嗒”声。
苏婉清仰着那张精致却毫无血色的脸,手机手电筒的光柱微微颤抖,映照着她写满惊骇和茫然的眼眸。
她看着椅子上的凌云,不,此刻的他,虽然还是那张清秀的脸,但那双眼睛……深邃得像要把人的灵魂吸进去,里面流转着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光芒,平静,悠远,又带着一丝……好奇?
还有他刚才那句话……
“此乃……静电否?”
静……电?
谁家静电能把人电得浑身一僵头发冒烟还能把灯泡给崩了?!苏婉清感觉自己二十多年建立起来的科学世界观,在这一刻裂开了一条巨大的缝隙。
“兄……兄弟……”王胖子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老凌!凌大爷!您没事吧?您别吓唬哥们啊!是不是电傻了啊?咱们、咱们赶紧上医院!”
他说着就要上前去扶凌云下来。
凌云(凌无极)却微微抬手,动作看似缓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恰好避开了王胖子的搀扶。
他优雅地、稳稳地从椅子上迈步下来,身姿挺拔如松,再无之前的半点颓唐和拘谨。他甚至还有闲心整理了一下因为电击而有些褶皱的衣角。
“医院?”他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那弧度里蕴含的味道太过复杂,像是自嘲,又像是洞察世事的淡然,“区区凡……嗯,小恙,何须劳烦他人。”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苏婉清身上,带着一种审视和探究,但并无恶意,反而像是一位老医师在观察一位特殊的病人。“汝之体质,阴寒内盛,每逢雨夜,是否手足冰凉,脊背发冷,难以安眠?”
苏婉清浑身猛地一颤,像是被说中了心底最隐秘的痛处。她确实有严重的体寒症,看了很多名医,吃了无数药,都只能缓解,无法根治。
尤其是这种阴雨天,更是难受得紧。可……他是怎么知道的?他们合租虽然有小半年,但她从未详细说过自己的病情!难道……
王胖子也傻眼了,看看凌云,又看看苏婉清,结结巴巴地说:“老凌,你……你神了啊!苏姐确实有这个毛病,可你……”
凌云没有解释,只是缓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城市灯火。万家灯火,人间烟火,这就是他第九世,也是最后一世的“红尘”吗?
他抬起手,指尖似乎有无形的气流在萦绕。八世轮回的记忆和力量虽然因为天地规则和肉身的限制,百不存一,但那种对天地能量、对人体奥秘的极致理解,已经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里。
尤其是最后一世“医仙”的成就,让他对人体气血、阴阳失衡有着近乎本能的洞察。
苏婉清的“玄阴灵体”,在他眼中,就像黑夜里的明珠一样显眼。
这体质若在灵气充裕的修真时代,是顶尖的修炼天才,但在这末法时代,灵气枯竭,阴寒之气无法调和,反而成了折磨她的痼疾。
“《素问·逆调论》有云,‘肾者水脏,主津液,……阴气少,阳气多,故热而烦满也;阴气多,阳气少,故寒而振栗也。’”
凌云转过身,看着苏婉清,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汝之寒症,非寻常药石可医,乃先天本源之偏。强用温补,犹如杯水车薪,甚或火上浇油,扰其平衡。”
苏婉清彻底呆住了。凌云引用的《黄帝内经》句子,她似懂非懂,但那种直指本源的感觉,让她心脏狂跳。
她看过那么多医生,从未有人能如此清晰地指出她病根的特殊性!那些名医大多笼统地归为“宫寒”、“体虚”,开的方子也大同小异。
“你……你怎么知道?”苏婉清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和期待。
凌云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向厨房,同时吩咐道:“胖子,取生姜三片,红糖一勺,大枣三枚掰开。苏姑娘,烦请烧一壶热水。”
他的语气自然而然地带着一种令人信服、难以抗拒的意味。王胖子和苏婉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但鬼使神差地,两人都照做了。
王胖子手脚麻利地找来姜和枣,苏婉清则默默地去烧水。
凌云接过东西,将生姜切片(刀工娴熟得让王胖子咋舌),红枣去核,与红糖一同放入一个干净的马克杯中。
水烧开后,他提起水壶,手腕悬空,热水如一道银线精准注入杯中,热气蒸腾,带着姜枣特有的辛香甘甜气息弥漫开来。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古朴的韵味,仿佛不是在泡一杯简单的姜枣茶,而是在进行某种古老的仪式。
“趁热饮下,小口慢咽,以助阳气生发,驱散寒邪。”凌云将茶杯递给苏婉清,眼神平静,“此乃权宜之计,暂缓汝今夜不适。”
苏婉清迟疑地接过杯子,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看着杯中澄红的液体,闻着那令人安心的香气,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依言小口喝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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