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的手指刚把土盖回去,头顶的灯笼光就斜了下来。他没抬头,但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在自己脸上停了几秒。假山上的那人没喊,也没动,只是站着。
林寒往后缩了半步,背贴住湿冷的石壁。他右手摸向腰侧,那里空着——刀早丢了。左手悄悄从袖口抽出一根细铁丝,是之前撬窗框时顺手带出来的。
他等了一息,两息。上面的人还在看。
林寒突然抬腿,一脚踢中旁边一块松动的石头。石子滚下山坡,砸在远处水缸上,“当”地一声响。
执灯人猛地一颤,灯笼晃了晃,转头朝声音方向望去。
就是现在。
林寒低身往前一扑,膝盖擦过地面,整个人滑进假山背面的排水渠口。那是个狗都钻不进去的窄洞,长年积水发臭,但他不管,硬是挤了进去。
渠道倾斜向下,他顺着滑出十几丈远,扑通一声摔进一条暗沟里。浑身湿透,满鼻子泥腥味。他趴在沟底不动,听着上面脚步声来回走动,渐渐远去。
他喘了口气,撑着站起来。左肩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不是好了,是麻了。整条手臂像不是自己的。
他低头看了看鞋垫。纸片还在,十二个字压得平整。他用手指隔着布按了按,确认没破。
外面天快亮了。街上传来扫地声,有人开始开门做生意。
林寒从沟口爬出来,躲在一堆烂柴后面。他不敢走大道,专挑墙根走。路过一个巷口时,看见两个家丁模样的人站在那儿,手里拿着一张纸,对着过往行人比划。
他蹲下身子,借着一辆运煤车的遮挡溜到对面。
等车走了,他才看清那纸上画的是什么。
是他。
画像不算准,眼睛画大了,下巴也宽了些,但轮廓一眼就能认出来。下面还写着“可疑游医,擅闯民宅,见者报官”。
林寒冷笑了一声。苏家动作挺快。
他摸了摸胸口,里面那张抄信的纸已经被换到了鞋垫夹层。衣服太薄,贴身藏东西容易被搜出来。鞋垫最安全,谁查人会脱鞋?
他继续往南走。越靠近城门,巡的人越多。四个城门口都贴了告示,还有衙役守着,挨个盘问出城的百姓。
看来是走不了了。
他拐进一条窄巷,钻进一间废弃的柴房。屋里堆满了烂木头和旧农具,角落里有个破草席,也不知道谁睡过的。他坐下来,脱下右脚的鞋,把纸取出来看了一眼。
“婚约宜速断,贵人意已决,迟则生变。”
这十二个字他快能背下来了。现在问题不是看不懂,而是怎么用。
他把纸重新塞好,鞋穿回去。刚系上带子,就听见外面有马蹄声由远及近,停在巷口。
接着是皮靴踩地的声音,几个人走进来。
“刚才有人看见他往这边跑了。”
“苏老爷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封信要是丢了,咱们谁都别想好过。”
“他受了伤,跑不远。重点查这些破屋子。”
林寒屏住呼吸,慢慢往墙角缩。柴房只有一扇门,没后窗。他抓起一把灰抹在脸上,又扯下草席盖在身上,假装是堆垃圾。
门被推开一条缝,一道影子照进来。
那人往里看了几眼,皱眉:“臭得很,应该没人。”
另一人说:“再看看。”
脚步声逼近。
林寒把手伸进袖子,握紧那根铁丝。要是被发现,拼一把,至少不能让他们活着带走消息。
就在那人即将跨进来时,远处传来锣声。
“开城巡查!所有人让道!”
脚步声立刻乱了。“走!先去集合!”
门“砰”地关上,人全跑了。
林寒没动。他等了足足一炷香时间,直到外头恢复安静,才掀开草席。
他站起身,拍掉身上的灰。肩膀疼得厉害,但他顾不上。现在全城都在找他,待在这儿迟早被翻出来。
得换个地方。
他想起南市有个老药铺,老板姓陈,以前收留过他几天。那人胆小,但讲义气。只要不去敲门,偷偷摸进去躲一晚,应该没问题。
他从柴房后墙翻出去,绕到另一条街。街上已经开始热闹起来,卖早点的摊子冒着热气。他低着头走,不敢看任何人。
走到南市口,看见药铺还在。门关着,招牌有点歪。他左右看了看,趁没人注意,从后院翻墙进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他贴着墙走到柴堆旁,正准备撬后门,忽然听见屋里有人说话。
“……真没想到是林寒干的。”
是陈掌柜的声音。
另一个声音说:“苏家上下都乱了。小姐昨夜亲自去见老爷,说梳妆台的东西被人动过。那瓶红麝膏转了个方向,她闻得出香味的位置不对。”
林寒愣住了。
苏婉?她上报了?
“那信呢?”陈掌柜问。
“不知道有没有丢。但现在满城都在找林寒,悬赏五十两银子。你要是看见他,千万别留,赶紧报官。”
屋里沉默了一会儿。
“唉,这孩子从小老实,怎么会做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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