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的教室亮到深夜。刘淑芳趴在桌上,对着摊开的《教育学概论》圈圈画画,旁边放着从家里带来的烤馍丁,偶尔捏起一丁放进嘴里,添加了辣椒粉的烤馍丁辣得鼻尖冒汗,既增加了能量,也驱散了倦意。
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一点,在空白处写下:“把学到的,都变成孩子们能用得上的。” 她才收拾好东西往宿舍走,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脚步轻快——白天记的二十页笔记吃透了,明天要讨论的发言稿也改完了,心里踏实。
一晃十五天的进修结束了,刘淑芳在这期培训中增长了见识,开阔了视野,她的学习时光充实而有方向,既汲取理论养分,也始终心系本职与家庭,带着明确的目标在提升自我的道路上稳步前行,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在省城的最后半天,刘淑芳终于抽出时间,跑了两家商场,才买到李立远需要的零件。她又买了几包家乡没有的小点心,和两袋不老林糖果。
刘淑芳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灯光透过窗帘洒在院子里,鸡都躲进鸡窝里面了,偶尔发出一两声咕咕声。
刘淑芳拍了拍大门,也许是冬天门窗关得严实,屋里的孩子们并没有听见。
刘淑芳掏出钥匙,从门洞里伸进去,摸索着打开了锁头,推开门进去,又反手把大门锁上。
房门从里面插着,刘淑芳轻轻拍了拍,等了几秒钟,又加大力度拍了三下,这次屋里有了动静,李立远打开西屋门,拉亮灶房的电灯向门口走来,“妈妈,是你吗?”
“是我。”刘淑芳压抑住激动的心情,大声回答。
李立远打开房门,李丽娜和李立恒也从西屋跑了出来,“妈妈!妈妈!妈妈回来啦!”
刘淑芳一进屋就放下旅行包,抱起李立恒原地转了一圈,又伸出双臂,把三个孩子都拥在怀里,“妈妈回来啦!”
李立远拎起地上的旅行包,率先回到西屋。
西屋的八仙桌上,摊开几个孩子的作业本,很显然,他们刚才是在写作业呢。
刘淑芳环视着整洁的屋子,跟半个月前并没有什么变化,唯一不同的是几个孩子热切的目光。
刘淑芳示意李立远打开旅行包,上面都是她从省城买的各式零食,只在底下是一套换洗的内衣。
刘淑芳打开一包点心,给几个孩子一人分了一块。李立远没有吃,而是给刘淑芳倒了一杯热水,“妈妈,你吃饭了吗?”
得知妈妈还没有吃饭,他去灶房熟练地煮了一碗挂面,上面还盖着一个荷包蛋。
李丽娜放了炕桌,刘淑芳吃着面条,几个孩子品尝着点心,一家人一边吃一边聊天,享受着这样轻松温馨的氛围。
吃完饭,刘淑芳整理着带回来的东西,把要送给侄子们的点心另外放着,等明天有时间给送过去。孩子们说开始的时候,舅舅舅妈几乎每天都过来,舅舅还想在这里陪着他们,是李立远再三保证他能照顾好弟弟妹妹,过了几天,他们才放了一点儿心,改成隔一天晚上来一次的。
李立恒吃着点心,好奇地问,“妈妈,这个点心真好吃,它叫什么名字?我之前在京八件里看见过,但是没有这个好吃。”
刘淑芳让他自己去看包装袋,李立恒看到上面写着“沙琪玛”,他只认识第一个字,但他顺着字形蒙对了读音,“沙其马?奇奇怪怪的,为啥叫个这么奇怪的名字?”
刘淑芳笑着给他解释道,“沙琪玛是满族话,是一种满族的传统甜点,有点儿类似于咱们的小麻花或者馓子的做法,只不过沙琪玛更加松软。在满族有一句民间俗语‘好吃不过沙琪玛’,可见它在满族美食中的地位。”
李丽娜也说她跟李立恒一样,以前就吃过,但是不知道它叫什么东西。
李立远也点头:“可不是,见是见过,当时就是觉得挺好吃的,也没有想知道它叫个什么名字。”
这话像颗小石子,在刘淑芳心里荡开圈儿。她忽然想起党校课堂上老师说的“教育要见微知着”——就像这沙琪玛,孩子们吃过、见过,却因为没人点破名字、讲清由来,便只是模糊的“好吃的”,没能变成清晰的认知。
她放下手里的搪瓷碗,指尖在桌沿轻轻敲着:“可不是么。好多事就像这沙琪玛,明明在眼前,没人问一句‘这是啥’‘为啥这样’,就这么搁着,慢慢就成了没被揭开的谜。”
李立远似懂非懂:“妈,您是说……学习上也这样?”
“不止学习。”刘淑芳笑了,目光落在孩子们脸上,“生活里、课堂上,遇到不懂的、琢磨不透的,就得像你们现在问‘这叫什么名字?它为什么叫沙琪玛’一样,大胆说出来。不说,问题就一直是问题;问了,才有可能弄明白。”
日光灯把整个屋子都照得亮亮的,也照在沙琪玛的糖霜上,泛着细碎的光。刘淑芳心里忽然亮堂起来——回去给学生上课,得先教他们学会“提问”,就像今天,孩子们一句无心的话,倒给她上了生动一课。
她连忙拿出笔记,把刚才的心得和启示记录下来。
李立远看着妈妈认真写字的侧脸,心里忽然想起一句话,“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刘淑芳写完了,合上笔记本,抬头看见李立远的目光,忽然想起来挎包里的零件,连忙拿出来递给他,“看看,这个是不是你要的那个?”
李立远接过来看了看,“太好了,就是这个。妈妈,今年夏天我保证让您用上带摇头的多档电风扇。”
李立恒开心地拍着手,“太好啦!我家也要有会摇头的电风扇啦!哥哥你可真厉害!我同学的哥哥都没有你这样厉害的!”
李立远揉揉李立恒的头发,“这就叫厉害了?那是你不知道更厉害的人。好啦,让妈妈先休息吧,咱们去北屋学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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