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军阀多奇人,若论荒唐之最,当属我鲁地三不知将军张宗昌。此公有三样东西永远数不清:兵有多少,钱有多少,姨太太有多少。这般人物主政一方,自然要演绎出一场令人啼笑皆非的政治滑稽戏。
话说某日张将军视察军营,忽闻肉香扑鼻。掀开帐篷一看,几个兵油子正围着铁锅大快朵颐。定睛一瞧,锅里煮的分明是条黄狗,肉已炖得稀烂,汤面上浮着几片姜。
反了天了!张宗昌豹眼圆睁,谁准你们杀狗的?
小兵吓得筷子都掉了,结结巴巴道:报、报告大帅,是您昨日说改善伙食...
张将军闻言一愣,突然拍着锃亮的脑门哈哈大笑:瞧我这记性!说着凑近锅边嗅了嗅,给我留条后腿!转身又对参谋长道:传令下去,今后咱们军营改叫狗肉馆!明码标价:步枪换狗腿,机枪换全羊!
此事传出,百姓皆呼其为狗肉将军。有老学究摇头晃脑道:昔有汉高祖樊哙屠狗,今有张宗昌以狗治军,莫非我齐鲁大地与犬类有夙缘?
张将军主政山东时,最令人称奇的莫过于他推行的。首当其冲的便是那旷古未闻的颜值税。
那日财政厅长捧着账簿哭诉:大帅,税收连年亏空啊!
张宗昌正对着西洋镜刮胡子,闻言把剃刀往桌上一拍:蠢材!你看济南街上,歪瓜裂枣的穷鬼多得绊脚,俊俏后生却少见。这分明是丑人拉低了市容,该当征税!
于是布告贴满城门:凡面目可憎者,每月纳市容维护税大洋五块;若丑得惊动官府,税额翻番。有麻脸老汉不服,当街理论,反被师爷一句阁下这张脸,堪称破坏治安噎得哑口无言。
最妙的是征税标准全凭税吏目测。据说有个机灵鬼,每日晨起对着官府方向三鞠躬,竟获免税。问其诀窍,答曰:我这是提前给税官老爷行礼呢!
若论张将军平生最得意之事,莫过于自诩诗人。他那些,堪称民国诗坛一朵奇葩。
某日视察学堂,见学童诵读《唐诗三百首》,顿时不悦:背这些老古董作甚?来,跟我念——大明湖,明湖大,大明湖里有荷花...见学童面面相觑,当即下令:即日起,全山东学生必须背诵《张宗昌诗集》,背不出的打手心!
其诗才究竟如何?且看这首《咏闪电》:忽见天上一火镰,莫非玉帝要抽烟?这般神来之笔,怕是李白见了要摔砚,杜甫听了想撕稿。偏生他自比李杜,还在督军府挂上自题匾额文治武功,惹得幕僚们每日进出都要憋笑憋出内伤。
张将军出巡的排场更是了得。二十辆福特汽车扎着红绸,车头插着五色旗,喇叭按得震天响。最绝的是他颁布的《道路交通安全新规》:凡见本帅座驾,百姓须行跪拜礼,违者罚扫大街三日。
这下可苦了济南市民。某日卖糖葫芦的王老汉正蹲在路边数铜板,忽闻汽车轰鸣,慌忙要跪,却被糖葫芦杆子绊了个狗吃屎。张将军在车里瞧见,居然抚掌大笑:扔出两块大洋——原来他把这当成了五体投地的大礼。
后来韩复榘接任山东,翻看这些政令时连连摇头:张效坤(张宗昌字)这不是治理,是过家家啊!话虽如此,他自己也没少闹笑话,此乃后话。
细想来,张宗昌这类人物倒像面照妖镜。权力若失了约束,再配上荒唐的脑子,什么奇葩政策都能冒出来。古有罗马皇帝卡利古拉封爱马为执政官,今有某国总统要求云彩纳税,与咱们的狗肉将军堪称异曲同工。
最耐人寻味的是,这般闹剧竟能持续数年。可见在混沌年代,荒唐与威严往往只有一线之隔。当大帅的汽车呼啸而过,跪拜的百姓里,有几个是真敬畏,有几个是怕扫大街,又有几个在偷偷憋笑呢?
如今大明湖畔早已不见张将军的踪影,唯余他那首大明湖,明湖大在茶余饭后供人调笑。这倒应了《桃花扇》里那句: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只是不知,下一个在历史舞台上跳滑稽戏的,又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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