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女子都是出身名门，个个正当妙龄，云堆翠髻，正是貌美之时，自然听不得什么被艳压的话。
“她不是说今日会把那位嫂夫人带来吗？究竟是艳压群芳的牡丹，还是披着彩衣的野雉，见了自然明了。”
此言一出，几人娇笑着乱作一团。
马车粼粼转动，穿过熙熙攘攘的街市，掠过货郎沿街叫卖的声音，马蹄踏过青石板，终是停在了威远将军府门口。
“嫂嫂，到了。”
……
秦婵瞥了这些女子一眼，没说话。
她唤过一个丫鬟，正准备让她下去到前面看看，怎么陆怡宁还没到，却见有个丫鬟正领着人穿过垂花门，沿着游廊朝阁楼而来。
秦婵眼前一亮，“来了。”
其他人闻声，皆转头向下方看去。
只见陆怡宁身侧的女子一袭白裙，云鬓高挽，梳成妇人发髻，头戴两根金色发簪，日光斜射而下，仿佛为她镀了融融的流光，面上蒙了一层薄纱，看不真切。
可她行走时，微步盈盈，若娇花照水，体态极美。
等登上阁楼，走至近前，日光氤氲的雾气破开，露出了一张不施粉黛，却精致至极的俏脸。
眼波横斜，水色盈盈，叫人见之忘神。
在这样极致的淡与仙中，她浓密的长睫和那不点而朱的唇，竟显得格外艳。
与之相比，昭平郡主的浓妆艳抹，便显得人为外部修饰的美丽太过明显了。
秦婵迎了过去，“怡宁，你可来了。”
她又看向姜宓，眼中有不加掩饰的惊艳，“这位就是嫂夫人吧，果然和你说的一模一样。”
陆怡宁笑着拉住秦婵的手，“没错，这就是我嫂嫂！”
“嫂嫂，她就是阿婵。”
姜宓和秦婵对视一眼，她轻轻一笑，以示友好。
刚才那些讨论过姜宓的小姐也都回了神，一个个的视线却仍是若有若无的落在姜宓身上，暗含打量。
陆怡宁看到她们，又把这些人一一介绍给姜宓，无外乎都是朝中大臣的女儿。
姜宓嘴角挂着浅笑，一一记下了这些人的名字和背后所代表的权势。
“这就是我嫂嫂，她从江南来，对京城不甚熟悉，以后我会常带着她出来玩儿，你们可不许为难她。”
陆怡宁目光扫视众女，总觉得这些人会欺负她善良柔弱的嫂嫂。
看其他人不说话，陆怡宁又哼了一声，“我说过我嫂嫂貌比天仙，你们还不信，这下不说我说大话了吧！”
其他人仍是不语。
陆怡宁性格单纯，并未发现在她滔滔不绝夸赞姜宓时，旁边的一些小姐正一直盯着姜宓，目光含着打量，神情不屑又隐约带着不善。
女子本是世界最美好的存在，可凡事就是有那样的例外。
当许多同性在一处，她们有的便会生出强烈的比较心理，随着攀比，出现的就是虚荣与强烈的嫉妒心理，让她们下意识排挤一位陌生又极为美丽的女子。
姜宓：“……”
她从没想过，陆怡宁在外是这般夸耀她的，这岂不是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秦婵亦是心细之人，注意到众人神色有异，她拉了一把陆怡宁。
“专门给你留了位置，就在我旁边，快来入座吧。”
于是带着陆怡宁和姜宓入座。
闺阁小姐的集会，自然是小酌一杯，再讨论诗词歌赋，没一会儿就有人提议行飞花令，接不上的人要自罚一杯。
其他人应允。
“嫂嫂博览群书，也可以和我们一起玩飞花令。”
陆怡宁兴奋提议。
秦婵明媚一笑，“当然可以——”
“阿婵。”
对面席位有女子打断了秦婵的话，她用手帕虚虚掩了唇角，目光落在姜宓身上。
带着由上至下的打量。
姜宓也看向她，记得此女乃是户部尚书之女，林淑雯。
明眸皓齿，容颜清丽，是个出众的美人儿。
可这个美人儿那双眸子里流露的浅淡笑意之下，藏着的绝不是善意。
姜宓心下有所察觉。
果不其然，林淑雯开口：
“嫂夫人乃是新寡，这身上还穿着素色衣裳，怕是无心与我们玩乐，我们还是不要扰了嫂夫人的清静罢。”
她又瞥向姜宓，嘴角勾起轻柔和善的笑，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
“嫂夫人，你说是吧？”
姜宓本就对这飞花令不甚感兴趣，没有一定要参与其中的意愿，可她也不愿意被人欺负到头上来。
于是她敛了神色，眼中刚浮现出的期待的光渐渐消散，她神色有些落寞地垂下眸子，却又很快强打起精神，轻声道：
“无妨，我本就是来凑个热闹的，你们按着你们平日的规矩来就可，不必在意我，我在这儿看着就好。”
她声音也透着一股难言的落寞。
秦婵闻言有些不忍，转头看见陆怡宁抿着唇瞪视林淑雯，手掌也攥成了拳头，几欲发作，她连忙拦了一下。
“今日是我的诞辰宴，我说话应当还算有分量吧？”
“飞花令本就是人越多越好玩，何必拘于身份，大家一起玩儿便好。”
林淑雯扫了一眼姜宓，看她眉眼低垂，想了想，自己也没甚可和她一个守寡妇人计较的，便不再言语。
于是众女行起了飞花令。
姜宓觉得很简单，游刃有余。
每每轮到陆怡宁时，她却屡屡抓耳挠腮，被罚了好几杯酒。
姜宓有心提醒她，却被陆怡宁拒绝，她非要捧着脑袋自己想。
眼看着陆怡宁又是一杯酒下肚，脸颊飞起红霞，姜宓有些无奈的摇头，哭笑不得。
而就在众人没在意的时候，有脚步声自阁楼下向上而来。
“阿婵，生辰怎地不叫我？快来看兄长给你带了什么礼物来！”
突兀的男子声音传来，让阁楼嬉笑的众女一静，她们循声看去。
只见几个华服锦袍的男子自楼梯口而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面带哭相的小丫鬟。
姜宓视线刚落在那几个男子身上，眉心就是一跳，因为其中一人，她认识。
那是韦承奕。
不曾想京城这么小，还能在此碰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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