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琛那句带着明显紧张和不确定的“我没迟到吧?”,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包间里漾开了短暂的、奇异的寂静。
他穿着那件与他冷峻气质格格不入的卡通恐龙卫衣,抱着那个硕大无比的礼物盒,站在装饰着彩色气球的门口,像一头误闯入童话王国、显得有些无所适从的成年雄狮。那刻意放柔的语调,那僵硬的、试图表达友善的表情,都与他往日里杀伐果断的陆氏总裁形象相去甚远。
林晚看着他这副模样,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一种混合着荒谬、愕然,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微弱的动容,悄然滋生。她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打破寂静的是晓风。
小家伙在短暂的愣神后,目光立刻被陆寒琛怀里那个巨大的礼物盒牢牢吸引,恐龙连体衣后面拖着的小尾巴都因为兴奋而抖了抖。他挣脱林晚的手,像颗小炮弹似的冲到陆寒琛面前,仰着红扑扑的小脸,大眼睛亮得惊人,完全忘记了之前的任何隔阂,只剩下对礼物的纯粹好奇和期待:
“叔叔!这个……这个大大的,是给我的吗?”
陆寒琛低头,看着儿子毫无防备、充满渴望的脸,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似乎松动了一些。他蹲下身,尽量与晓风平视,将那个巨大的礼物盒小心地放在地上,声音依旧有些干涩,但努力维持着平和:“嗯,生日快乐,晓风。”
“谢谢叔叔!”晓风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地就开始动手拆那个几乎和他一样高的蝴蝶结。
林晚看着这一幕,喉咙有些发紧。她走上前,轻轻按住晓风的手:“晓风,要有礼貌,先请叔叔进来坐下,等切完蛋糕再拆礼物,好吗?”
晓风虽然心急,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拉着陆寒琛的卫衣袖子往房间里带:“叔叔快来坐!妈妈说等会儿有恐龙蛋糕!”
陆寒琛被儿子那只温热柔软的小手拉着,身体有瞬间的僵硬,随即顺从地跟着走了进来。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整个包间,掠过穿着公主裙、有些害羞地躲在林晚身后的晴雨,掠过穿着小西装、面无表情打量着他的星辰,最后,再次与林晚的目光相遇。
他似乎在用眼神询问:我这样……可以吗?
林晚移开了视线,没有给他回应,只是对侍应生示意可以准备上菜了。
生日宴在一种微妙而克制的氛围中开始。陆寒琛显然不习惯这样的场合,他坐姿笔挺,与周围充满童趣的环境格格不入。他不太会主动找话题,大多数时候只是沉默地坐着,目光却始终追随着孩子们,尤其是晓风。
当那个造型逼真的恐龙蛋糕被推上来时,晓风兴奋得尖叫。陆寒琛看着蛋糕,又看了看自己卫衣上的卡通恐龙,似乎明白了什么,唇角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
唱生日歌时,他显然不会唱,只是僵硬地跟着节奏微微颔首,看着晓风在烛光下许愿、吹蜡烛,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映跳动着温暖的烛火,复杂难明。
切蛋糕时,晓风主动将第一块带着“霸王龙头”的蛋糕,递给了陆寒琛:“叔叔,给你吃最大的!”
陆寒琛看着递到面前的蛋糕,又看看儿子期盼的眼神,迟疑了一下,才伸手接过,声音低沉:“谢谢。”
他拿着蛋糕,没有立刻吃,只是看着。直到晓风自己也开始大口吃蛋糕,沾了满脸奶油,他才象征性地用叉子取了一小点,放进嘴里。甜腻的奶油让他微微蹙了下眉,但还是咽了下去。
林晚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知道他不喜甜食。看着他勉强自己吃下蛋糕的样子,看着他努力适应这个与他日常截然不同的环境的样子,她心中的坚冰,似乎在加速融化。
餐后,终于到了拆礼物的环节。晓风扑向那个巨大的礼物盒,在陆寒琛的帮助下拆开包装。里面赫然是一套极其专业、细节逼真的电动恐龙骨架挖掘考古玩具,以及一套几乎囊括了所有已发现恐龙种类的、带AR互动功能的百科全书和模型。
这份礼物,既满足了晓风对恐龙的热爱,又暗含了知识性和探索性,价值不菲且极其用心,远非随便买个昂贵玩具所能比拟。
“哇——!!”晓风的惊喜达到了顶点,抱着那盒考古玩具不撒手,看着陆寒琛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造物主,“叔叔!你太厉害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我们老师说过这个!超难买的!”
连星辰的目光都被那套AR恐龙百科吸引了一下,虽然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但那一瞬间的兴趣没有逃过林晚的眼睛。
陆寒琛看着晓风毫不掩饰的快乐,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几不可见的、真实的柔和。他低声解释了一句:“问了人。” 目光却若有似无地飘向林晚。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指的是那晚的电话。
生日会接近尾声,气氛在晓风的欢天喜地中变得前所未有的缓和。连晴雨都壮着胆子,拿着自己画的一幅画,挪到陆寒琛面前,小声说:“叔叔……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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