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外的走廊,时间仿佛在那一握中凝固。林晚能清晰地感受到陆寒琛手掌传来的温度和力量,稳定得如同磐石,支撑着她几乎虚脱的身体。她没有挣脱,或许是来不及,或许是疲惫得无力思考,又或许是……内心深处,在经历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惊吓后,贪恋着这一丝短暂而坚实的外力。
橘色的夕阳光晖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在他们身上镀上一层温暖却不真实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绷而微妙的气息。
直到护士推着尚在麻醉沉睡中的星辰出来,送往病房,那交握的手才自然而然地松开。陆寒琛立刻上前,低声与医生确认着术后护理的细节,林晚则紧紧跟在移动病床旁,目光一秒也舍不得离开儿子苍白却平静的小脸。
单人病房里,灯光被调到最柔和的档位。星辰在药效下沉睡着,呼吸平稳。林晚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握着儿子的小手,仿佛一松开就会失去他。陆寒琛没有离开,他站在靠窗的位置,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像一尊守护的雕塑。
夜渐渐深了。城市的喧嚣被隔绝在外,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彼此轻浅的呼吸。
“你去休息吧。”林晚没有回头,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我在这里守着就行。”
陆寒琛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我等你睡着。”
不是命令,不是要求,而是一种陈述。陈述他会在这里的事实。
林晚的心微微一动,没有再说话。巨大的精神压力和体力透支让她确实疲惫不堪,她趴在床边,本想只是闭眼缓一缓,却不知不觉地被沉沉的睡意拖入了黑暗。
她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反复出现星辰痛苦的小脸和手术室冰冷的灯光,几次惊悸着想要醒来,却总感觉有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极轻地、带着安抚意味地,落在她的发顶或肩头,让她莫名地安定下来,重新陷入睡眠。
再次睁开眼时,天光已微亮。林晚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件陌生的、质地精良的男士西装外套,上面带着清冽的雪松气息。她猛地坐起身,看向床边。
星辰还在安睡,脸色比昨晚好了一些。
而陆寒琛,依旧站在窗边,只是换了个姿势,面向着窗外初露的晨曦。他背对着她,挺拔的身影在微光中显得有些孤寂,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他似乎在看着楼下渐渐苏醒的城市,又似乎只是在出神。
林晚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昨晚那个在她慌乱时提供依靠、在她睡着时默默守护的男人,与记忆中那个冷漠疏离、让她心碎的丈夫,形象重叠又剥离,让她感到一阵迷茫。
仿佛感应到她的醒来,陆寒琛缓缓转过身。他的眼底有着清晰的血丝,下颌也冒出了些许青茬,显然是一夜未眠。
四目相对。
空气中流动着一种无声的、复杂的情愫。没有了往日的尖锐对抗,只剩下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种不知该如何定义现状的茫然。
“醒了?”他开口,声音因缺乏睡眠而更加沙哑。
“嗯。”林晚低下头,将身上的西装外套叠好,放在一旁的空椅子上,“谢谢。”
这句谢谢,含义模糊。谢他昨晚的守护?谢他的外套?还是谢他……没有在她最脆弱的时候趁虚而入?
陆寒琛没有回应这句谢谢,他走到床边,俯身探了探星辰额头的温度,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无数次。
“体温正常。”他直起身,看向林晚,“医生早上查房前会再来一次。我让高远准备了早餐,一会儿送到。”
他的安排周到而细致,却不再带有从前那种令人窒息的掌控感,更像是一种……分担。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小小的脑袋探了进来,是晓风。后面跟着抱着洋娃娃的晴雨,以及提着保温袋的苏蔓。
“妈妈!哥哥!”晓风压低声音,但还是难掩兴奋和担忧,迈着小短腿跑进来,扑到林晚腿边,好奇地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陆寒琛,小声喊了句:“爸爸。”
这一声“爸爸”,在清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自然。
陆寒琛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他低头看着晓风,喉结滚动,最终只是极轻地“嗯”了一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晴雨也怯生生地走过来,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陆寒琛,小声说:“哥哥疼不疼?”
“哥哥睡着了,不疼了。”林晚将晴雨揽入怀中,柔声安慰。
苏蔓将保温袋放在桌上,看着病房里这“一家五口”般(尽管关系微妙)的景象,眼神复杂,最终只是对林晚笑了笑:“粥和小菜,还热着。你也吃点。”
温馨的、带着烟火气的氛围,悄然驱散了病房里最后一丝冰冷的紧张。
然而,这看似和谐的画面,却像一面镜子,映照出林晚内心更深的不安与刺痛。看着晓风自然依赖地靠在陆寒琛腿边,看着晴雨不再害怕地偷看他,看着沉睡的星辰……她忽然清晰地意识到,孩子们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接纳着这个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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