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海 X 红衣 X 怨念织就的囚笼
幽冥列车的金属车厢在铁轨上摩擦出最后一声刺耳的尖啸,像是濒死魂灵的哀嚎,在空茫的冥界甬道里荡出三圈回音才彻底消散。柳如嫣站在车厢连接处,指尖还残留着怨灵凝实的衣袍触感——那是她用半生苦难与滔天恨意浇筑的“皮肤”,比灵能帝国最坚韧的蚕丝甲还要致密,却在列车停稳的瞬间,被一股莫名的寒意刺得发颤。
车门滑开的声响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可紧随其后的红雾却汹涌如决堤的洪水,带着灼人的温度瞬间将她吞没。柳如嫣下意识地闭紧眼,鼻尖闯入的不是冥界该有的阴冷腐臭,而是一种滚烫的腥甜,像刚从动脉里喷溅出的血,沾在唇上都带着刺痛感。她猛地睁开眼,低头去看自己的衣袍,那身如凝血般的红衣边缘,竟泛着一圈极淡的黑晕,像是被墨汁悄悄浸染的血痕,在猩红的底色上显得格外狰狞。
这抹“红中带黑”的印记,像一道惊雷劈进她混沌的魂灵。柳如嫣在灵能帝国的黑市混过三年,那时她还是编号739的奴隶,为了换一口裹腹的黑面包,曾给黑市商人整理过记载冥界秘闻的残卷。残卷上的字迹模糊不清,只零星提过鬼物的等级,说红色厉鬼是冥界规则的漏网之鱼,而红中带黑者,已踏在魔物的门槛上。可此刻,那些破碎的文字竟在她灵魂深处拼凑成完整的规则,清晰得如同刻在骨头上的纹路——灰色幽灵是风中残烛,白色鬼魂困于琐事,黄色怨灵初染执念,绿色厉鬼怀恨噬人,青色凶鬼藏锋布局,黑色恶鬼只剩毁灭,而红色厉鬼,是黑夜里燃烧的煤,既守着生前的意识,又揣着毁天灭地的怨,再往前一步,便会挣脱所有束缚,成为无拘无束的魔物。
她抬手抚过衣袍上的黑晕,指尖传来的灼热痛感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这痛感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源于魂灵本身,像是那圈黑晕在贪婪地吸食她的怨念,又像是在提醒她身份的归属。柳如嫣忽然笑了,笑声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在红雾里散成细碎的颗粒。从灵能帝国的奴隶到被剖腹挖胎的九子母尸,再到如今的红衣厉鬼,她的一生本就是一场不断坠落的噩梦,多这一步,又有什么关系?
红雾在她的笑声中渐渐退去,眼前的景象让她所有的笑意都僵在了脸上。无边无际的曼珠沙华铺展开来,从脚下一直延伸到冥界灰蒙蒙的天际,花瓣是纯粹的血红色,花茎细长如骨,顶端托着的花朵密集得没有一丝缝隙。风没有吹过,可千万片花瓣却在同时颤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无数魂灵贴在耳边低语,声音细碎又模糊,听得人头皮发麻。柳如嫣试着抬了抬脚,鞋底踩在暗黑色的泥土上,立刻陷下浅浅的脚印,抬起时,暗红的泥粘在鞋底,像未干的血,蹭在花茎上,竟让那株曼珠沙华的花瓣绽放得更艳了些。
她的红衣与花海彻底融为一体,走在花丛中,像一滴血融入血海。花瓣划过她的衣袍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可每当她经过一片花丛,那些原本就娇艳的花朵便会猛地舒展花瓣,像是在贪婪地吸食她身上散发出的怨念。空气中弥漫着曼珠沙华特有的香气,甜得发腻,却又在舌根处留下一丝苦涩,那味道柳如嫣太熟悉了,是执念的味道——是她父兄将她卖给安德森伯爵时,她攥紧拳头的味道;是她被绑在手术台上,眼睁睁看着腹中九个婴孩被取出时,喉咙里铁锈的味道;是阿翠为了护她,被灵能炮炸得血肉模糊时,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道。
初入花海时的茫然,在走了不知多久后,渐渐变成了窒息般的压抑。柳如嫣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幽冥列车没有给她任何目的地,这片花海也没有任何路标,只有无边无际的红,像一个巨大的囚笼,将她困在中央。她试着奔跑,可脚下的泥土越来越黏滞,每一步都像是在拖曳着沉重的锁链,跑了许久,回头望去,起点依旧清晰可见,那些被她踩过的花朵,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原状,仿佛她的存在只是一场幻觉。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柳如嫣不知道自己走了一个时辰还是一天,她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眼前的红色从视觉渗透到感知,让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泡在红墨里,连魂灵都要被染透。她的动作越来越机械,只是重复着“抬脚、落步”的动作,耳边的“沙沙”声越来越响,那些细碎的低语渐渐清晰起来,有女人的哭声,有男人的咒骂,还有孩童的啼叫,其中竟夹杂着阿翠最后哼的那首山歌——“山丹丹开花红满山,穷娃子有命没靠山”。
阿翠的歌声像一根毒刺,扎进她麻木的魂灵。柳如嫣猛地停下脚步,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想起阿翠为了给她偷一块甜糕,被庄园管家打断了腿;想起阿翠在世界屋脊上,用身体挡住射向她的灵能炮,身体炸开的瞬间,血溅到她脸上,还是温热的;想起安德森伯爵摸着她的肚子,笑着说“九子母尸的怨气,可是最好的灵能燃料”;想起父兄站在伯爵身后,眼神冷漠得像在看一件商品。这些记忆带着尖锐的痛感,让她灵魂深处的怨气开始翻涌,衣袍上的黑晕隐隐扩大,连周围的曼珠沙华都像是被感染了一般,花瓣的颜色深了几分,“沙沙”的低语也变成了整齐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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