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枕水古镇时,秦阿婆塞给他的那一袋干芡实,被刘安小心地收进布包。指尖触到那一粒粒饱满的芡实,仿佛还能摸到水乡潮湿的风。后来每一次打开布包,那股清润的香气总会让他想起古镇河边一盏盏灯笼,在水面上晕出一圈圈柔软的光。
火车一路向西,窗外的风景像被人慢慢抽换了底色。水乡的温婉被山城的陡峭取代,青瓦白墙渐渐变成层层叠叠的坡地与高楼。列车钻出隧道,城市像从云雾里浮出来——桥连着桥,楼挨着楼,江水在脚下拐了个弯,又被夜色吞没。
再转汽车,在盘山路间来回穿梭。一边是陡得让人腿软的坡,一边是悬在半空的桥。吊脚楼依山而建,木板在脚下发出吱呀的声响,步道上的吆喝声混着麻辣的香气,从石阶的缝隙里往外冒。空气里不再是水汽的清甜,而是辣椒、花椒、热油和炭火交织出的浓烈气息——他来到了“雾都”山城的老街。
系统任务在他听见面馆里清脆的剁辣椒声时弹出,带着街巷的热辣与急促:
【支线任务:为步道的挑夫与赶路的行人,煮制“重庆小面”2450碗。
要求:
1. 使用碱水面,保证筋道有嚼劲。
2. 使用本地辣椒,搭配十样浇头与调料。
3. 需在面味中调出“市井的热闹”。
任务奖励:积分7100点,解锁“酸辣粉”制作技艺,“市井融合”终极技能激活(可在快速烹饪中融入街巷烟火与人情暖意)。】
刘安站在步道口,抬头看了一眼盘旋向上的石阶,又低头看了看任务面板,心里默默算着:2450碗,意味着接下来的每一天,都要在这山城的烟火里翻滚。
山城老街的这家面馆,藏在石阶拐角处,门口挂着一块已经被油烟熏得发亮的木匾,上书三个大字——“张记面”。红油在门口的大铁盆里泛着油光,像一小池凝固的晚霞。老板张师傅正挥着竹筷,在大盆里搅着调料,竹筷与盆底碰撞,发出清脆的“哐啷”声。
他的手臂被热气熏得发亮,汗珠顺着肌肉的线条往下滑,一滴滴坠进调料碗,溅起细小的油花,随即又被翻滚的香气吞没。
“小面的魂,在‘调料’二字!”张师傅嗓门洪亮,赛过隔壁卖菜的吆喝,“碱水面要‘水宽火旺’,煮得筋道带点硬芯;辣椒得是石柱红,舂得细碎,泼上热油激出香;花椒、姜蒜、芽菜、花生、芝麻酱……十样调料一样不能少,多一分则杂,少一分则寡,得调出满嘴的热闹!”
他说话时,眼睛却没离开锅里的水。水翻滚得厉害,像要把整座山城的热气都蒸腾出来。
煮面的节奏快得像山城的坡:客人刚喊“二两小面,干溜,多放点辣!”张师傅已经抓了一把面条,手腕一抖,面条“刷”地一下落进沸水。竹篓在他手里一颠,面在水里打个转,像一条突然被唤醒的白色小蛇。
趁煮面的工夫,他左手飞快地抓起一只粗瓷碗,右手抄起各种调料罐,三两下调好碗底的料:红油、酱油、醋按比例碰头,花椒面撒得又匀又薄,芽菜、榨菜、花生碎、葱花一层压一层。香气在碗里“轰”地炸开,顺着热气往外冒,连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回头看一眼。
面煮到刚好断生,他手腕一翻,竹篓从锅里提起,面条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进碗里。再舀一勺滚烫的面汤,“哗”地冲开碗底的调料,红油被激得翻上来,整碗面瞬间红亮诱人。最后盖上一勺杂酱,撒上葱花和豌豆,筷子一搅,红亮的油花裹着面条,热气夹着香气,递到客人手里还在轻轻颤动。
“吃小面就得‘赶’。”张师傅擦着额头的汗,指了指门外,“挑夫要赶路,学生要上课,多等一秒都急。这面就得煮得快、吃得香,一口下去,爬坡上坎都有力气!”
刘安站在一旁,看得入神。他见张师傅调碗底的动作快得几乎成了残影,却每一勺都有分寸,没有半分错乱。那不是简单的“多放少放”,而是一种多年打磨出来的直觉。
“想学?”张师傅一边问,一边又往锅里下了一把面。
“想。”刘安点头。
“那你先从看开始。”张师傅说,“看我一天调多少碗,看我什么时候多加点醋,什么时候多放点辣。等你看明白了,再来动勺。”
于是,刘安在面馆门口支了个小板凳,从早到晚地看。
清晨,天还没亮透,山城被一层薄雾罩着,步道上已经响起挑夫的脚步声。他们背着沉重的货物,脚踩在石阶上发出“咚咚”的闷响。第一碗小面往往是卖给这些挑夫的。
“来碗小面,多放点辣,多加点花椒!”挑夫放下担子,嗓门又哑又急。
张师傅不说话,只是在碗底多挖了一勺红油,又抓了一小撮花椒面。“爬坡的,得麻得辣,出一身汗才舒坦。”他说。
中午,学生们成群结队地冲下来,背着书包,叽叽喳喳。“老板,两碗小面,要麻!”他们一边说,一边把书包往椅子上一扔,整个人还没坐稳,眼睛已经盯着后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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