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时是七条精悍的汉子,回来时,只有四个人。
三个人肩上,还都扛了个人。
林源手里是几只不知名的鸟和野兔,和一些野果。
营地里的人早已望眼欲穿,看到他们回来,纷纷围拢,可看清那点可怜的收获和死去的船员,眼里的光又迅速黯了下去。
没人说话,只有压抑的咳嗽和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声,在渐起的晚风里格外清晰。
林源没理会那些失望的眼神,把猎物和野果分给蒋明去安排,自己径直走到那堆将熄未熄的火旁,蹲下,往里添了几根细柴。
火苗舔上来,映着他半边脸,明暗不定。
蒋明默默走过来,递给他一小片用叶子托着的、烤得焦黑的鸟肉,分量只够塞牙缝。
林源没接,抬眼看向西北方向。
暮色沉沉,那边是更浓更密的丛林,和起伏的山影。
林源看向老张,“老张,你之前说,发现西北方向有新鲜的脚印?”
老张立刻点头:“是,船长。就在新营地往西北不到一里的泥坡上,脚印很杂,往山坳里头去了。我估摸着……”
“那就是他们的老巢。”林源下了结论,语气笃定,“蒋明!”
一直沉默站在稍远处的蒋明立刻上前一步:“在,船长。”
林源看着他,目光锐利:“挑几个机灵点、腿脚快的兄弟,你亲自带队,想办法摸过去,确认位置,摸清他们放哨的规律。”
他压低声音,语速加快:“你们的任务,不是拼命,是把水搅浑。想办法让那些听到消息、红了眼的‘饿狼’们,能‘碰巧’找到王卓越的洞口。动静,可以适当弄大点。”
蒋明是跟着林源多年的老伙计,心思缜密,立刻领会了林源的意图——借刀杀人,驱虎吞狼。
他重重点头,脸上露出狠色:“明白了,船长。保证把火给他们点旺了。”
“小心行事,保全自己。”林源拍了拍他的肩膀,最后叮嘱道,“找到机会,看看能不能……把我们丢的东西,拿点回来。”
“是!”蒋明应声,转身迅速点了三四个平时就以机警灵活着称的船员,低声交代几句。
几人立刻行动起来,脱下相对完好的外衣,在泥地里滚了几圈,弄脏弄破,又将仅存的武器妥善藏好,只留下贴身短刃。
不过片刻,他们看上去就和丛林里那些挣扎求存的普通幸存者没什么两样了。
“去吧。”林源挥了挥手。
蒋明几人猫着腰,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钻进了林子,朝着西北方向而去。
林源目送他们消失,这才收回目光,看向地上同伴的遗体,眼神黯淡了一下,但随即又被冰冷覆盖。
“把阿彪他们……就地掩埋吧。动作快点,这地方不能久待。”
船员们沉默地行动起来,用折断的树枝、匕首,在相对干燥的地方费力地挖着坑。
没有仪式,没有话语,只有压抑的抽泣和泥土落下的沙沙声。
每一个动作,都像钝刀子割在心上。
埋葬了同伴,林源带着剩下的人,抬着伤势较轻但行动不便的伤员,带着深深的疲惫和刻骨的仇恨,朝着新营地的方向,踉跄而去。
每个人的心头都沉甸甸的,但除了悲伤,还有一种被残酷现实逼出来的、冰冷的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滋生。
林源放出的消息,就像一颗火星掉进了堆满干柴的油桶里。
“听说了吗?林源那帮人找到水了!稳当的水源!”
“不止!王卓越那帮龟孙子,抢了人家用命换的野猪!见死不救!”
“妈的!王卓越那洞里头肯定有吃的有喝的!霸占了那么久!”
“谁要是能弄死王卓越,林源就告诉他水源在哪儿!”
“还等什么?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他王卓越几十号人?抢他娘的!”
类似的对话,在丛林各处隐蔽的角落里飞快传播。
饥饿、干渴、刚被王卓越团队欺压掠夺的愤怒、对生存物资的贪婪……
所有这些情绪被这个消息彻底点燃。
一个个面黄肌瘦、眼窝深陷的幸存者,从藏身的树洞、石缝、简易窝棚里钻出来,眼睛里冒着饿狼一样的光,开始自发地向西北方向聚集。
他们三三两两,或五六成群,手里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磨尖的木棍、绑着石块的木棒、生锈的砍刀、甚至只是锋利的石片。
彼此之间或许并不信任,但在共同的目标——干掉王卓越,夺取食物和水——面前,暂时形成了一种脆弱而狂热的同盟。
林子里到处是压抑的议论声、急促的脚步声、武器磕碰的轻响。
一股躁动而危险的气息在弥漫。
疤脸,一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之前被裘虎手下抢走所有食物还挨了顿揍的壮汉,成了几个小团队临时推举的头目之一。
他挥舞着一把缺了口的砍刀,对聚集在身边的二十来号人低吼道:“兄弟们!王卓越不给我们活路,我们就自己挣出一条活路!他那山洞就是座宝库!打下了,吃的喝的,大家分!林源说了,还有水源的消息!干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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