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逃脱路线分析完成——窗口方向,概率百分之九十八。结论:其制造混乱的核心目的,是为创造从此处脱离的窗口期。】
小环的提示音在于飞脑内炸开,比消防水的哗啦声更尖锐。
于飞猛地扭头。
视线劈开迷蒙的水幕和那尚未被完全浇透、依旧缠绵弥漫的紫色毒雾,死死钉在那扇早已破碎的窗口。
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只剩下一个空洞洞的、往里灌着冷风和湿气的窟窿。
地板上,靠近窗根的地方,一枚拳头大小的金属球体正嘶嘶作响,喷吐着愈发浓稠的紫烟——影狐留下的临别“赠礼”,既阻追兵,更添三分歹毒。
水,冰冷刺骨,还在没头没脑地泼洒,混合着嘶嘶弥漫的毒雾,把病房搅合成一片泥泞污浊的沼泽地。
角落里,那台彻底报废的心电监护仪,不知哪个回路还在垂死挣扎,发出一声拖得老长、再无起伏的“嘀——”声,混在水声、毒气嘶鸣声里,像给这屋子钉上了死亡的棺盖。
于飞的白大褂早已湿透,沉甸甸地贴在身上,上面溅染的血迹——茶先生的、影狐的、李国政的——被水一浸,晕开成大片大片浑浊的暗红,黏腻冰冷。
每一次呼吸,喉咙到肺管子都火辣辣地疼,毒雾像小刀子往里钻。
可他顾不上了。
目光焊死在那个空荡荡的窗口,眼底的怒和杀意翻涌得能煮沸这满屋的冰水,但他脚跟像生了根,半步没动。
身后,还有更要紧的。
“小环!扫描李国政!立刻!我要知道他还能不能撑住一口气!”意识里的吼声几乎带出血腥味。
人已扑到床边,手指带着颤,却稳准地压上李国政脖颈侧边。
皮肤底下,那点微弱的搏动,像溺水者最后吐出的气泡,若有若无。
【全面生命体征扫描执行中……扫描完毕。目标:李国政。创伤确认:心脏区域遭受高速贯穿,弹道分析显示左心室前壁破裂,心包膜穿透,冠状动脉左前降支完全断裂。当前状态:失血性休克终末阶段。体循环血压趋近于零,脉搏微弱,频率持续下降。脑皮层电活动幅度低于维持意识存在的最低阈值……综合生理指标评估,存活概率:低于百分之零点三。重复,低于百分之零点三。】
百分之零点三。
于飞只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把,攥得他眼前黑了一瞬。
指尖下,那点可怜的搏动,正在一点点变轻,变慢,像即将断线的风筝,越飘越远。
不能死。
这念头窜起来,带着一股蛮横的、不惜烧掉什么的狠劲。
他双手猛地按上李国政血肉模糊的胸口,意识沉入最深处,调取自身所有的木之力!
嗡——
仿佛深海里引爆了一颗闷雷。
一股庞大到让他自己经络都隐隐作痛的精纯生命能量,从那身体深处被硬生生扯了出来,化作决堤的洪流,顺着他双臂,不顾一切地冲进李国政冰凉的躯壳!
这能量一进去,便活了。
化作千万缕比蛛丝还细、却闪烁着微光的溪流,沿着断裂的血管,破损的神经网络,疯狂奔窜。
它们像最灵巧的织补匠,又像冷酷高效的工程队,所过之处,强行催发生机,黏合破碎的组织,接续断裂的毛细血管,甚至开始尝试对那颗破碎心脏的裂口,进行分子层面的“焊接”!
于飞额角,青筋一根根暴凸起来,蜿蜒如蚯蚓。
汗水混着冰冷的消防水,成溜地往下淌。
下唇被自己无意识地咬破了,血渗出来,腥味漫进口腔,他浑然不觉。
全部心神都沉在李国政体内那幅正在发生的、近乎神迹又无比脆弱的修复图景里——
他能“看”到能量流粗暴地推开碎骨,将其归位;
肺叶上狰狞的穿孔被能量薄膜急速覆盖、弥合;
心脏肌肉上那道致命的裂痕,边缘正在极其缓慢地、肉眼难辨地相互靠拢、黏连……
旁边那台偶尔抽搐着闪一下的备用监护仪屏幕上,那条原本已经死气沉沉的直线,竟真的、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接着,又是一下!
虽然微弱得像风里残烛,但那光芒,终究是重新亮了起来!
“撑住……老家伙……你给我撑住了……”于飞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铁皮,每个字都透着筋疲力尽的狠劲,“阎王点名……也得问过我……”
墙根底下,茶先生瘫靠着,身子一点点往下滑。
他嘴角淌出的血,不是红的,是那种沉郁的、透着死气的乌黑,衬得脸白得像刷了层石灰。
呼吸又浅又急,每一下都扯得整个胸腔漏风似的疼。
他那双总是半眯着、仿佛万事不萦于怀的凤眼,此刻瞪得老大,死死钉在李国政脸上,像是要从那张灰败的面皮上,硬抠出一丝活气来。
“咳……咳咳!!”一阵撕心裂肺的猛咳,他整个身子虾米一样弓起来,咳得额头青筋暴起,又一股带着内脏碎末的黑血喷在衣襟上,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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