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美术馆报告厅的空气像被冻住了,连窗外的雨声都变得小心翼翼。
苏念站在聚光灯下,眼眶泛红,手里的答辩稿被攥得皱巴巴的。周评委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像一根根细针,扎得她心口发疼。“风格稚嫩”“自我感动”“糖水片”,这些字眼沉甸甸的,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台下的窃窃私语渐渐低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突然站起来的陆星延身上。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身形挺拔,像一株在寒风里笔直生长的青松。周评委皱着眉,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这位同学,这里是摄影比赛的决赛现场,不是你逞口舌之快的地方。”
陆星延没有丝毫退缩,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评委席,最后落在周评委脸上,声音清冽而坚定:“我不是逞口舌之快,我只是想从另一个角度,说说这张《天台星光》。”
他顿了顿,转身看向身后的大屏幕。那张被周评委批得一无是处的照片,此刻正静静定格在上面——实验室的暖黄灯光漫出窗棂,像一片温柔的星海,一颗流星拖着细碎的尾迹,恰好划过墨色的夜空,天台的栏杆上,还留着半瓶没喝完的薄荷茶。
“周评委说这张照片的色温不协调,暖光和冷夜的碰撞很突兀。”陆星延的手指轻轻指向屏幕,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但从物理的角度来说,这恰恰是这张照片最精妙的地方。”
评委席上的几位评委都愣了一下,连周评委也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这个物理系的男生会说出这样的话。
陆星延继续说道:“这张照片拍摄于上个月十七号的凌晨两点十七分,那天晚上的气温是十五摄氏度,空气湿度百分之六十五,无风。这样的气象条件,会让夜晚的空气折射率达到1.00028,恰好能让实验室的暖光产生轻微的漫反射。”
他的声音带着理科生特有的严谨,却又不是枯燥的公式堆砌,反而像在讲述一个温柔的故事。
“你们看到的暖光,不是刻意打出来的效果,是实验室里的学长学姐们为了做超导体实验,连续开了五天五夜的灯。灯光透过窗户,穿过凌晨的薄雾,发生漫反射之后,才会呈现出这种柔和的质感。”陆星延的目光转向苏念,眼神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苏念为了捕捉这种漫反射的光影,在天台守了三个通宵。”
苏念站在台上,看着他的侧脸,眼泪突然就止住了。她想起那些在天台的夜晚,风很凉,陆星延会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然后拿着纸笔,帮她计算流星划过的轨迹,计算灯光最柔和的时刻。他说:“摄影和物理是相通的,光影的背后,都是规律和等待。”
那时候她还不懂,只觉得这个冰山系草,其实也没那么冷。
现在她懂了,他不仅懂物理,还懂她的照片,懂她藏在照片里的那些小心思。
陆星延的声音还在继续,打破了报告厅里的沉寂:“至于流星的捕捉,更不是周评委说的靠运气。我们查了近十年的天文观测数据,计算出狮子座流星雨的辐射点位置,还有流星进入大气层的速度——每秒七十公里。我们在天台架了三脚架,设置了间隔拍摄,每五秒拍一张,整整拍了八个小时,才捕捉到这一颗流星。”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周评委身上,语气坦然:“周评委说这张照片没有技术含量,但我觉得,技术从来不是摄影的全部。精准的计算、漫长的等待、还有按下快门时的心动,这些都是技术的一部分。”
“你懂什么摄影?”周评委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拍了拍桌子,“摄影是光影的艺术,不是物理公式的堆砌!”
“我确实不懂摄影。”陆星延点头,语气依旧平静,“但我知道,好的照片,是有温度的。”
他指着屏幕上的《天台星光》,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执拗:“这张照片里的暖光,是学长学姐们的梦想;这颗流星,是苏念的坚持;而照片里的温度,是我们青春里最纯粹的东西。周评委说它是糖水片,可我觉得,青春就是一杯甜甜的糖水,值得被记录,值得被珍藏。”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在报告厅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评委席上的几位评委开始交头接耳,看向苏念的目光里,渐渐多了几分认可。坐在周评委旁边的女评委,更是忍不住点了点头,低声和身边的同事说了句:“这小伙子说得有道理,青春的温度,比所谓的技术更动人。”
苏念看着台下的陆星延,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又掉下来。她攥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开口:“周评委,我承认我的技术还有很多不足,我的作品也确实很稚嫩。”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很坚定:“但我拍这张照片的时候,真的很用心。我想拍的,不是什么宏大的风景,只是我们大学里最普通的一个夜晚——有人在实验室里熬夜,有人在天台上等待,星光落在我们的肩膀上,梦想也落在我们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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