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传来一声轻哼。
宋莳雨手里转着笔，腮帮子鼓鼓的，像是一只生闷气的小仓鼠。她斜眼看着那座五颜六色的礼物山，语气里酸溜溜的味道简直能飘出十里地：“陈大才子，你也太受欢迎了吧？这一早上，咱们班女生的眼神就没离开过这儿，我都快成你的专属看守员了。”
她伸出手指，愤愤地戳了戳越过三八线的一个粉色包装盒，“你看，这个都挤到我的书上来了！这是前排张雅琪趁乱放的，还有那个蓝色的，是英语课代表塞进来的……啧啧啧，平时也没见大家这么积极交作业，送个礼物倒是生怕落后。”
陈航看着宋莳雨那副气鼓鼓的样子，又看了看班里那些或是假装读书、或是偷偷往这边瞄的女生们，顿时感到一阵头大。
这些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班同学，人家好心送个平安果，又没写名字，混在一起堆成山，现在当众拒绝或者扔掉，那简直是把全班女生的脸面往地上踩。
“抱歉。”
陈航叹了口气，把书包放下，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的温和，“我也没想到会这样，给你添麻烦了。”
“知道麻烦就好。”
宋莳雨撇撇嘴，但手上的动作却很诚实，帮着他把那个越界的粉色盒子推了回去。
“赶紧收拾收拾吧，老师马上要来了，你这桌子跟摆地摊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在班里开小卖部。”
陈航点了点头，面对这堆积如山的苹果、糖果和贺卡，他确实有点无从下手。
最关键的是，他来晚了。
哪怕他在场，面对这么多同学的热情，恐怕也很难拒绝。现在东西已经堆在这里了，绝大多数都没有署名，只有花花绿绿的包装纸和千篇一律的“Merry Christmas”贺卡。
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的。
想退回去都找不到主。
“哟，陈哥，可以啊！”前桌刘梓豪转过头，看着那一桌子琳琅满目的零食，羡慕得眼睛都直了，“咱们班女生平时一个个高冷得不行，合着热情全攒着给你了？这含糖量，够我吃一年的！这就是学神的排面吗？”
他说着，还特意压低声音补了一句：“幸亏外班那帮人还不怎么认识你，不然今天咱们班门槛都得被踏破。就咱们班这帮女生，战斗力都已经溢出了。”
“别贫了。”陈航一边说着，一边试图清理出一块能放书的地方。
既然无法退还，当众扔掉更是情商低的表现，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收起来。
他拉开课桌抽屉。
满了。
他又打开书包。
书包里装着几本参考书，空间也十分有限，勉强塞进去两个礼物就鼓了起来。
陈航看着桌上那座似乎怎么拿都不见少的小山，眉头微微皱起，陷入了比解最后一道数学大题还要棘手的困境。
全班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又不能把这些心意随手放在地上。
隔壁组的一个男生忍不住开口：“那个……陈航，你要是装不下，我不介意帮你分担一点，我不怕蛀牙。”
“上一边儿去，那是人家送给陈哥的，你凑什么热闹？”刘梓豪虽然嘴上骂着，但眼神也忍不住往那堆巧克力上瞟。
陈航动作顿了顿。
这么多东西处理起来确实是个大麻烦。
就在这时，一只白皙的手伸了过来，是宋莳雨。
她不知从哪掏出一个巨大的纸袋，不过刚好派上用场。
“行了行了，看你笨手笨脚的。”
宋莳雨一边说着，一边动作麻利地抓起那几个最大的苹果礼盒往袋子里塞，动作那是相当的“粗鲁”，仿佛在处理什么碍眼的违禁品。
“装不下就先放我这儿，我帮你塞桌肚里。省得一会儿老师来了又要念叨什么心思没放在学习上，连累我也跟着挨骂。”
她嘴上抱怨着，手下的动作却很快，没一会儿就帮陈航清理出了半壁江山。
陈航看着她气呼呼却又帮忙收拾的侧脸，心中微微一动。
“谢谢。”他轻声说道。
“别谢我，我就是嫌你这堆东西挡着我看黑板了。”宋莳雨头也不抬，把最后一盒巧克力塞进袋子，然后将鼓鼓囊囊的袋子用力塞进了自己的桌洞深处。
做完这一切，她拍了拍手，像是完成了一项什么了不起的“扫除害虫”任务，然后转过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带着几分警告意味地说道：
“还有啊，陈航同学。收了这么多糖，小心得糖尿病。你要是吃不完，宁愿分给刘梓豪那个大嘴巴，也不许在那傻笑！听到没？”
陈航看着她那双虽然瞪着自己、却亮晶晶藏着点小心思的杏眼，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嗯。”他顺从地点点头，一边拿出雅思词汇，一边低声回应，“我不爱吃甜的。这些……等到放学，让刘梓豪拿去分了吧。”
听到这句话，宋莳雨原本那点酸溜溜的醋意瞬间消散了大半。
“这还差不多。”她小声嘟囔了一句，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哼，咱们班那些女生送得再多又怎么样？
最后还不是进了刘梓豪的肚子？
而且……
宋莳雨悄悄把手伸进自己的校服口袋，手指触碰到一个硬硬的圆球。那里安安静静地躺着一颗包装并没有多华丽，但却是她昨天在精品店挑了很久的薄荷味棒棒糖。
比起桌上那些跟风送的大红大绿的平安果，她觉得自己口袋里的这颗，才是最特别的。
只不过现在这场面太混乱了，她才不要现在拿出来混在那堆批量赠送的礼物里呢。
要是混进去了，他怎么知道哪个是我送的？
等下午放学……没人的时候再说吧。
就在这时，上课铃响了，一天的学习，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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