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目光,再次聚焦到风暴中心的陈航身上。
陈航放下手中看了大半的动力系统教材,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一张张因激动而泛红、写满期盼的学术泰斗的脸。
他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消化这些足以让任何学子疯狂的许诺。
然后,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嘴角露出一丝歉意却坚定的微笑,说出了那句让所有教授血压再次飙升的话:
“谢谢各位老师的厚爱。这些条件……都太惊人了。但我觉得,我还没有那么高的实力能够得到你们这样的承诺,而且,我还需要再好好想想,才能决定到底该读什么专业,该去哪所大学。”
教授们瞪着眼睛,张着嘴,仿佛一口气没上来。
想想?这还要想?!
教授们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从“你怎么还不答应”的急切,到“这还要想?”的惊愕,再到“你小子是不是在耍我们?”的隐隐恼怒,最后全都僵在脸上,混合成一种近乎缺氧的茫然。
他们不是没见过恃才傲物的学生,但陈航的眼神里没有傲慢,只有一种过于清醒的平静,甚至带着点……歉意?
教室角落里,几个还没离开、原本缩着脖子假装自己是背景板的竞赛班学生,此刻也瞪大了眼睛,大气不敢出,心里疯狂刷屏:卧槽?这都拒绝?航神你要上天啊?!
就在教授们的血压即将冲破天灵盖,准备进行第二轮更猛烈的“学术轰炸”兼“人生指导”时,陈航又开口了。
“各位老师,请别误会。”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却又奇异地有种抚平躁动的力量,“我说没有那样的实力,不是谦虚,是清醒。我知道自己现在几斤几两。各位开出的条件,任何一条,都足以让真正的学术大牛心动,而我,只是一个刚读完高中教材,在竞赛里拿了几个金牌的学生。”
“我需要想想,恰恰是因为……各位老师给出的承诺,都太重了。重到我不敢轻易接,重到我必须想清楚,接过来之后,我该往哪个方向走,才能真正对得起这份重量。”
“您几位刚才的争论,其实已经点出了一个关键。”陈航的语速稍微加快了一些,思维的火花开始闪烁,“现代科研,早已不是单打独斗、个人英雄主义的时代了。牛顿、爱因斯坦那样凭一己之力颠覆物理学的时代,或许真的过去了。任何一个重大项目,从粒子对撞到基因编辑,从深空探测到人工智能,都需要庞大的团队,精密的协作。”
几位教授下意识地点头,这是共识。
“但是,”陈航话锋一转,眼中光芒更盛,“正因为是大团队、大协作,正因为学科分工越来越细,反而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或者说,一个被掩盖了的需求。”
他微微向前倾身,手无意识地在摊开的动力系统教材上划过一个复杂的轨迹线。
“当数学家用最优雅的模型描述世界时,物理学家在思考如何用实验验证;当化学家在烧瓶里合成新物质时,生物学家在探究它能否与细胞对话;当计算机科学家设计出精妙的算法时,工程师在头疼如何把它塞进芯片里跑起来……”
“每个领域都深不见底,每个专家都是自己那口井里的王者。可当我们要解决一个真正的、复杂的大问题,比如实现人工智能,比如攻克癌症,比如推进能源革命时,问题本身是不分学科的。它像一头巨兽,横跨数学、物理、化学、生物、材料、工程、信息……无数个领域。”
陈航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砸在安静的教室里,也砸在几位教授的心上。
“这时候,团队协作当然重要。但团队里如果只有深井里的专家,缺少那种能站在井沿上,至少能听懂所有井下语言,能看清各条挖掘路径之间联系的人……那么,协作很容易变成各挖各的,甚至互相掣肘。方向可能会偏,资源可能会浪费,最关键的那些灵光一闪,可能就死在学科壁垒的夹缝里了。”
“您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秦教授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他想起了某些跨学科项目里鸡同鸭讲的痛苦会议。赵教授陷入了沉思,大科学装置立项时,理论家和实验家吵得不可开交的场景历历在目。李教授、孙教授、王教授,脸上都露出了不同程度的恍然和深思。
“所以,我不是不相信团队,也不是想做什么现代的个人英雄。”陈航的语气变得认真而坚定,“恰恰相反,我认为,未来真正能推动重大突破的,很可能是一种新型的‘枢纽型’或‘架构型’研究者。他们未必在每个领域都做到世界最顶尖,那几乎不可能,但他们必须对多个核心学科有足够深入的理解,理解到能抓住问题的本质,能看出不同路径的优劣与关联,能引导各个领域的专家朝着一个共同的目标有效发力。”
“而这一点,和我们国家的情况,和我自己的一点……算是梦想吧,联系在了一起。”
竞赛教室落针可闻,连窗外聒噪的蝉鸣似乎都小了下去。角落里的学生们已经听傻了,他们还在为下一道竞赛题挠头,讲台上的同龄人却在谈论“学科壁垒”、“枢纽型研究者”和“国家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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