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千金阁”那条阴暗的巷子,初夏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苏瑾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空气中弥漫着市井的喧嚣与尘土的气息,却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真实与……自由。
那一千五百多两银票和现银,几乎是她穿越以来全部的心血,此刻已空空如也。贴身藏着的,只剩下那张盖着“千金阁”红印的“债务两清”凭证,以及几十两备用的散碎银子。
心,像是被掏空了一块,带着剧烈的、失血般的抽痛。那是她夜以继日、绞尽脑汁、冒着巨大风险才积累起来的财富,瞬间化为乌有。但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是卸下千斤重担后的虚脱与轻快。
“小姐……我们……我们真的不用再怕他们了?”小桃紧紧挨着苏瑾,声音依旧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手心里全是冷汗。
“嗯,暂时不用了。”苏瑾的声音有些沙哑,她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那条如同巨兽咽喉般的巷口,“但记住小桃,我们只是付钱买了一条生路,并非赢得了尊重。在那李管事眼里,我们或许从待宰的羔羊,变成了……值得留意、或许还能再榨出油水的肥羊。”
小桃脸上的喜色瞬间褪去,染上忧惧:“那……那我们以后……”
“以后更要小心。”苏瑾收回目光,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冷静,“但我们有了以后。这就够了。”
没有了那催命符般的债务,她终于可以稍微喘口气,重新规划未来。镜子生意不能停,这是她目前唯一的立身之本。但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如同无根浮萍,仅靠着顾娘子的渠道和安阳郡主那并不牢靠的“势”来支撑。
回到那个依旧破旧的小院,苏瑾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那张债务清偿凭证小心地藏好。这薄薄一张纸,是她用半条命换来的护身符。
“小姐,我们现在……就只剩下这点钱了。”小桃将那个装着几十两碎银和铜钱的瘪荷包放在桌上,语气低落。从手握千两巨款到几乎一贫如洗,这落差太大了。
苏瑾看着那点寒酸的银钱,却笑了笑:“无妨,钱没了可以再赚。至少,我们保住了命,保住了自由,也保住了制作镜子的手艺和……头脑。”
她拿起桌上的一面之前做坏的、映像有些模糊的次品小镜,摩挲着镜框:“之前我们是为了活命而赚钱,慌不择路,难免留下破绽。现在,我们是为了立足和发展而赚钱,可以更从容,也更谨慎地布局。”
“布局?”小桃疑惑。
“对。”苏瑾眼中重新燃起属于商业精英的锐利光芒,“第一,镜子的生意要收缩,但更要精品化。告诉顾娘子,因原料问题,后续供货将大幅减少,但品质会更高,价格也要相应提升。我们要彻底坐实‘奇货可居’的名头,让每一面卖出的镜子,利润最大化。”
“第二,开拓新的、更隐蔽的财源。镜子太扎眼,我们需要一些不那么引人注目,但同样有利可图,且能让我们积累更广泛人脉的小生意。”苏瑾沉吟着,“比如……利用我知晓的一些现代美容、护肤的方子,制作一些效果显着的面脂、口脂、或是养发的香泽?这些东西消耗快,需求大,且更容易融入贵妇千金的日常生活,不易被重点关注。”
小桃的眼睛亮了起来:“小姐,您还会做那些?”
“知道些皮毛,但结合这个时代的材料,加以改良,应该能做出不错的东西。”苏瑾道。前世为了服务高端客户,她对奢侈品护肤品的成分和营销也颇有研究,一些天然古方更是有所涉猎。这无疑是一条更安全、更具延展性的路。
“第三,”苏瑾压低了声音,“我们要开始物色院子外面,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据点’。不能永远困在这苏府的高墙之内。一个不起眼的铺面,或者一个安静的小院,作为我们制作、囤货、以及……万一有事时的退路。”
小桃听得心潮澎湃,小姐的思路清晰得让人心安。虽然眼前艰难,但未来似乎又被规划出了一条清晰可见的道路。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苏瑾主仆二人开始着手新的规划时,苏府内的暗流,再次涌动起来。
这天清晨,嫡母王氏身边的大丫鬟秋纹来到了苏瑾的小院,脸上带着一种公式化的、却隐含优越感的笑容:“三小姐,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又来了。苏瑾心中微凛,面上却不露分毫,依旧是那副温顺怯懦的样子:“有劳秋纹姐姐,我这就去。”
来到正院,王氏依旧端坐上首,嫡姐苏瑶依旧在一旁拈着块点心,用挑剔的目光打量着她。
“给母亲请安。”苏瑾规矩行礼。
王氏这次没让她多等,直接开口道:“叫你过来,是知会你一声。五日后,端王府设赏花宴,给府里下了帖子。你大姐自然是要去的,你……也跟着一起去见见世面吧。”
端王府赏花宴?
苏瑾心中猛地一跳。端亲王是安阳郡主的父亲,他的赏花宴,京中顶尖的权贵子弟、闺秀名媛恐怕都会到场。王氏怎么会突然好心带她这个庶女去这种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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