讹诈的闹剧平息后,玉容斋的声誉不降反升。苏瑾临危不乱、处置果决的表现,以及安阳郡主毫不含糊的撑腰态度,让京中众人更清楚地认识到这家铺子的背景与实力。连续几日,客流不减反增,甚至有几位那日在品香会上持观望态度的夫人,也特意派了心腹嬷嬷前来,言语间多了几分郑重与结交之意。
然而,苏瑾并未沉溺于这虚假的繁荣。前院的喧嚣散去,后院厢房内,气氛却愈发凝重。
哑婆子偷走的香精,如同扎在心头的一根刺。虽然已紧急调整了玉容霜的配方,用几种花香复合,营造出更为清雅悠远的“空谷幽兰”之韵,但核心机密泄露的风险依然存在。更重要的是,那隐藏在暗处的对手,这次未能得手,绝不会善罢甘休。
“小姐,郡主府那边加派了人手看守工坊,所有接触核心步骤的仆役都重新核查了身世背景。”小桃汇报着,脸上忧色未褪,“可那指使哑婆子的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线索都没有。”
苏瑾坐在书案后,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茶杯上细腻的青花纹路,眼神幽深。“没有线索,本身就是线索。”她缓缓开口,“能做得如此干净利落,不留首尾,在这京城里,除了那几个顶尖的势力,还有谁?”
四海商行的嫌疑,几乎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
“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就任由他们暗中使坏?”小桃忿忿不平。
“当然不。”苏瑾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算计,“他们想要方子,想要搞垮玉容斋。那我们……就送他们一个‘方子’。”
“送他们?”小桃愕然。
“没错。”苏瑾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将计就计,布一个迷局。”
她铺开一张新的宣纸,拿起毛笔,却并未蘸墨,而是用笔杆轻轻敲击着桌面,脑中飞速构思。片刻后,她开始奋笔疾书,写下的却并非真正的玉容霜配方,而是一个经过精心篡改、看似合理、实则存在致命缺陷的“伪方”。
在这个伪方里,她保留了茉莉干花、杏仁油等基础材料,却微妙地调整了几种辅助材料的比例,并加入了一味价格不菲但实则与茉莉香气略有冲突、且久用可能使膏体微微泛黄的“玉兰花浸膏”。同时,她刻意简化了关键的冷凝提香步骤,使得按照此方制作出来的“玉容霜”,初闻香气或许有七八分相似,但持久度差,质地不够稳定,放置稍久便会油膏分离,且长期使用对肤色并无改善,甚至可能因玉兰花浸膏的缘故,导致肤色暗沉。
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小桃,”苏瑾写完,吹干墨迹,将这张伪方仔细折好,“你去找顾娘子,让她通过最隐秘、最‘不小心’的渠道,将这个方子的‘消息’,透露给那个之前与她接触过的、四海商行的赵管事。记住,要做得天衣无缝,像是她偶然得知,又因畏惧四海商行势力,或是贪图些许钱财,才‘被迫’泄露。”
她要让四海商行自以为得计,耗费人力物力去研制这个有缺陷的配方,等他们投入市场时,便是自毁长城之时!届时,玉容斋真正的、品质更胜一筹的新版“空谷幽兰”玉容霜,便能轻而易举地将仿制品踩在脚下,进一步巩固地位。
“另外,”苏瑾沉吟道,“我们也不能只防守反击。玉容斋需要新的、他们短时间内无法模仿的亮点。”
她的目光落在之前试验口脂和眉黛的记录上。经过多次失败与调整,她已初步掌握了用不同花卉和植物油调配出独特且持久的嫣红、玫红、橘粉等口脂色号的方法,也找到了几种天然矿物与植物胶混合,制作出细腻且不易脱色的青黛(眉笔)的途径。
“是时候推出我们的‘玲珑系列’了。”苏瑾下定决心,“主打三款不同色号的‘点绛唇’口脂,以及一款‘远山黛’眉黛。包装要更精巧,用细长的白玉管或剔透的琉璃盒,与市面上的普通口脂、眉黛区分开来。”
她要将玉容斋的产品线从基础护肤,扩展到彩妆领域,打造一个更完整的“美丽”解决方案。这不仅能带来新的利润增长点,也能在四海商行可能发起的仿制战中,开辟新的战场,让对方疲于应付。
安排完这些,苏瑾并未感到轻松。她知道,与四海商行的博弈是长期且复杂的。伪方之计能否成功,新品推出能否达到预期,都还是未知数。
几天后,顾娘子那边传来消息,伪方已“顺利”泄露。据她观察,赵管事得到消息后,虽表面不动声色,但眼中一闪而过的喜色并未逃过她的眼睛。
几乎在同一时间,安阳郡主召苏瑾入府。
郡主的神色比往日严肃几分,屏退左右后,她直接问道:“苏瑾,四海商行近日似乎有些异动,他们暗中在城南盘下了一处不小的工坊,招募了不少匠人,像是在筹备制作什么。你可有察觉?”
苏瑾心中了然,知道伪方开始起作用了。她恭敬回答:“回郡主,奴婢略有耳闻。想必是他们贼心不死,仍在打玉容斋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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