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将金辉洒在大靖的朱雀大街上,可这暖融融的光,却驱不散紫宸殿内的凛冽寒意。
早朝的钟声悠悠荡荡,敲了三遍,文武百官按品阶肃立两侧,衣袂摩擦的窸窣声,在一片死寂里格外清晰。陛下高坐龙椅之上,脸色依旧沉郁,昨日擒了萧景,却并未将这桩谋逆大案彻底尘埃落定,反而因太后在后宫的哭闹,生出了几分摇摆。
阶下,镇北侯陆战霆一身玄色戎装,甲胄上的寒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脸,与周遭文官的锦缎朝服格格不入。他本镇守北疆,因沈清辞一案星夜兼程赶回京城,连日奔波,眼底泛着青黑,却依旧脊背挺直,如一杆永不弯折的长枪。
“陛下,”御史大夫张怀安率先出列,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沈清辞通敌一案,虽有二皇子萧景构陷之嫌,然其与靖王过从甚密,又手握兵权,于国本终究是隐患。老臣以为,当削去其太傅府的封诰,将其流放三千里,以绝后患!”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响起一片附和之声。那些曾被沈清辞在朝堂上驳斥过的官员,那些依附太后一党的势力,纷纷借机落井下石。
“张大人所言极是!沈清辞一介女子,却搅动朝堂风云,功高震主,本就该引以为戒!”
“流放已是宽宥,依臣之见,当将其收监,彻查其党羽,以安民心!”
喧嚣声里,陆战霆的眉头越皱越紧,指节攥得发白。他猛地出列,厚重的铠甲与地面相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瞬间压下了满殿的嘈杂。
“臣,镇北侯陆战霆,有本启奏!”
他声如洪钟,震得殿梁上的灰尘簌簌掉落。陛下抬眸看他,语气带着几分疲惫:“镇北侯有何话要说?”
陆战霆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声音铿锵有力:“陛下!沈清辞通敌叛国一事,纯属子虚乌有!萧景谋逆,证据确凿,其伪造的书信、人证,皆是栽赃陷害。沈清辞于边关,曾率三千铁骑大破匈奴十万大军,收复失地三千里;于朝堂,曾力排众议,推行新政,解百姓赋税之苦。此等忠君爱国之臣,岂会做出通敌叛国之事?”
张怀安冷笑一声,出列反驳:“镇北侯此言差矣!沈清辞纵然有功,然其行事张扬,与靖王纠缠不清,早已引得朝野非议。如今萧景伏诛,难保其不会心生反意!老臣以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陆战霆猛地抬眼,目光如炬,直逼张怀安,“张大人此言,是要寒了天下忠臣的心吗?!”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满殿文武,字字掷地有声:“臣在北疆,与匈奴厮杀十余年,见过太多将士埋骨沙场,只为护佑大靖河山。沈清辞虽为女子,却有不输男儿的家国大义。她在边关时,与将士同吃同住,寒冬腊月,一身素衣踏遍军营;她在朝堂时,为了新政,不惜得罪权贵,只为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这样的人,会通敌叛国?”
“陆战霆!”太后身边的红人,礼部尚书李嵩厉声喝道,“你莫不是被沈清辞蛊惑了心智?!她一介女流,岂能有如此胸襟?你这般为她辩解,莫不是与她同流合污?”
“同流合污?”陆战霆怒极反笑,“李大人,你整日身居高位,锦衣玉食,可知边关的风沙有多烈?可知将士的血有多热?沈清辞在边关的功绩,是用实实在在的胜仗堆砌而成的!臣愿以镇北侯的爵位,以臣这颗项上人头作保,沈清辞绝无反心!”
满殿哗然。
以爵位和性命作保,这是何等的决心,何等的孤注一掷!
陛下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看着阶下的陆战霆,沉声道:“镇北侯,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以性命作保,若沈清辞真有反心,你便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臣知道!”陆战霆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臣愿以全家性命为质,只求陛下还沈清辞一个清白!若日后沈清辞有半分谋逆之举,臣任凭陛下处置,绝无半句怨言!”
他的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了紫宸殿这潭死水之中,激起千层浪。
那些原本附和张怀安的官员,此刻都噤了声。陆战霆在军中威望极高,手握北疆十万大军,他这般强硬表态,若是处置不当,恐怕会引起军中哗变。
张怀安脸色铁青,还想再言,却被陛下抬手制止。
陛下沉吟片刻,目光落在陆战霆身上,语气复杂:“陆战霆,你为了一个沈清辞,竟不惜如此?”
“臣非为沈清辞一人,”陆战霆躬身道,“臣为的是大靖的公道,为的是天下的忠臣义士!若有功之臣,仅凭几句谗言,便能被污蔑构陷,那日后谁还敢为大靖效命?”
就在这时,太后身边的太监匆匆走了进来,附在陛下耳边低语了几句。陛下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陆战霆敏锐地察觉到,陛下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忌惮。他知道,定是太后在后宫吹了枕边风,提及了他手中的兵权。
果然,陛下缓缓开口,语气冰冷:“镇北侯陆战霆,身为武将,却在朝堂之上,为一罪臣强词夺理,扰乱朝纲。朕念你镇守北疆有功,暂免你死罪。即日起,削去镇北侯爵位,收回兵权,禁足于侯府,无朕旨意,不得踏出府门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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