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除了练兵，杨锐又抽空去了两次马鞍山凼湖，亲眼看着围墙一圈圈搭起来，房子一间间盖起来，酒坊和庄子的大体框架已经依稀可见，有一种白手起家的成就感。
随着蒋胡子到处采购酿酒器具，武家穴市有很多人都猜到，杨锐准备开酒坊——酿酒器具都是特制的规格，没有其他用途，内行人一眼就能看透。
市井中议论纷纷，大多并不看好。
所谓隔行如隔山，诚远商行以前从没做过酒坊，贸然踏入一个新的行业，肯定要交几次学费，如今粮价这么高，那些干了很多年的老酒坊都在苦苦支撑，杨锐有什么本事，和他们竞争？
但是各人有各人的想法，詹进元就对杨锐充满信心，听说消息后，第一时间找了过来。
“既然合伙做生意，开酒坊怎么不叫上舅爷？”
“入股要本钱的，您还有钱吗？”
詹进元已经拿出两千五百两银子，入股杨家新开的商行，现在又想掺和酒坊，真没想到他有这个实力。
“没钱我可以想办法，没有多有少，借一借凑一凑，一千两银子还是有的，算我一成股份就行了。”
“舅爷不怕赔钱吗？开酒坊有风险的。”
“不会赔钱！如今你在武家穴市这么威风，那些店铺酒家谁敢不给面子，再说还有我呢，只要我还在捕盗通判的位子上，保你一年卖出两千坛酒。”
詹进元笑得贼忒兮兮的样子，怂恿道：“你再把西南赞画军务的牌子一亮，道府衙门也得给面子，从武昌府到黄州府这么多市镇，每家市镇摊派几百坛酒，还不是小意思！”
“……”
杨锐不得不承认，詹进元的销售计划虽然异想天开，逻辑上却是成立的，官商结合搞摊派，再难喝的酒也能卖出去。
但是，杨锐肯定不能这样胡奇葩搞。
“我是正经生意，不搞强买强卖，舅爷如果真想入股，一千两银子只能算一分的股份。”
原始股必须大幅度溢价，如果酒坊生意能达到杨锐的预期，百分之一的股份，也会给詹进元带来巨额财富。
“官家人做生意，哪有不搞强买强卖的……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只算我一分的股份？不是一成？”
詹进元瞪大眼睛，怒冲冲的看着杨锐，好像万万没想到，杨锐竟然这么心黑。
情商低不等于演技差，单论演技，詹进元不在杨锐之下！
“一分的股份，已经让舅爷占了很大的便宜，以后每卖出一百坛酒，就有一坛是你的，我用高粱酿酒，成本非常便宜，你算算这里面的利润有多大……”
“你用高粱酿酒？那玩意狗都不喝！”
詹进元再次震惊，站起来向外就走：“难怪蒋胡子到处买高粱，今天算我没来，小孩子瞎胡闹，差点把我老舅爷骗进去，这点银子以后还要做棺材本的……”
杨锐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悠悠然说道：”老舅爷看不上酒坊，对八方脚行的股份有没有兴趣？”
“有兴趣！”
詹进元一个急转身，咂嚒咂嚒嘴巴，盯着杨锐问道：“一千两银子，也算一分的股份？”
杨锐笑着点点头，表示同意。
“成交！等下我就把银子送来！”
詹进元生怕杨锐反悔，逼着他立刻签订契约，按上手印，然后像捡到宝贝一样，把契约小心翼翼的塞进怀里，一溜烟的出门回去拿银子去了。
果然还是那句话，每个人只能赚到认知范围内的钱。
杨锐笑了笑，把伍春、王大勇和其他几个精干护卫叫了进来，一人交给他们一封信。
让他们分头出发，去找蕲水县巴口市的熊文灿，黄州府城的兵备道道员胡延学，江西吉水的李邦华，南直隶苏州府的陈仁锡等等，邀请他们入股马鞍山凼湖的酒坊。
詹进元虽然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却对官商关系认识的很透彻，分给熊文灿等人一点股份，不但可以改善现金流，以后做的大了，也能帮着挡风遮雨。
晚上吃饭的时候，杨十爷也问起酒坊的事情。
“八方脚行的生意这么好，新商行马上也要开业了，为什么又要冒险开酒坊？”
从两个月前杨锐来到武家穴市，有太多的事情发生，杨锐的表现非常老辣，非常惊艳，硬生生在绝境中打开一片局面，在杨十爷的心目中，杨锐早就不是那个不成器的纨绔子弟，而是最值得信赖的后辈子侄。
如果是几百两一千两银子的小买卖，杨十爷都不会多问一句，干赔了无所谓，全当挫折教育的成本。
可是杨十爷听说，这个酒坊搞得特别大，估计要投入几千两银子，而且很多人都盯着，等着看杨锐的笑话。
这就不能不管了！
“如今魏阉当权，再没人护得住杨家，锦衣卫刚走，二爷的案子还没有结果，这个时候应该低调一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也想低调点，但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冒些风险也值得。”杨锐帮杨十爷盛了一碗鸡汤，自己捞个鸡腿，几口嗦了个干净。
见他一个字没听进去的样子，杨十爷想了想，又换了一个角度劝道：“如果酒坊干赔了，不只是赔钱的事情，八方脚行和新商行也会受到影响，你想过后果没有？”
杨锐崛起的势头太猛，各方势力摸不清他的深浅，没人敢第一个出头和他对上，重开后的八方脚行才能横压黑白两道，生意做得如此红火。
如果杨锐栽一个大跟头，让别人看清他的能量不过如此，黑白两道的各方势力就会生出反抗的心思，用各种方法针对杨锐，甚至分而食之。
江湖险恶，是因为江湖没有底线。
相比之下，官场终归是有规矩的。
“没有后果，不会赔钱的。”
杨锐又从鸡汤里掏出一副鸡架子。
五岁高龄已经不会下蛋的老母鸡，小火炖煮一个时辰后，鸡胸肉仍然寡淡柴硬，他却大口大口吃得异常香甜，把不能多吃肉食的杨十爷看得直皱眉头。
每天那么大的训练量，正需要鸡胸肉这种高蛋白食物，口味什么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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