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清远县外十余里,荒烟蔓草缠裹着一座断壁残垣的山神庙。
龟裂的墙面上爬满枯藤,夜风穿堂而过时,卷起满地碎叶,与供桌上摇曳的烛火撞得光影乱颤。
昏黄光晕里,四个黑衣人面罩遮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双紧绷到泛白的眼,齐齐躬身对着石台上的身影,声音抖得像被风吹散的碎絮:“主子,黑松林劫镖折了——那批药材半分没沾到,暗卫跟清薇武馆的人缠斗时,竟把黑鹰令牌落现场了,已经被他们捡走。要不要连夜加派二十个好手,杀回黑松林把药材和令牌都抢回来?”
石台上的锦衣男子指尖正摩挲着青瓷茶杯的冰裂纹,墨色锦缎长袍绣着暗金云纹,在昏暗中泛着冷而腻的光。他等黑衣人说完,才缓缓抬眼——那是一双像浸过毒汁的眸子,眼尾斜斜上挑,瞳仁深黑如不见底的寒潭,扫过下方时,四个黑衣人竟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连呼吸都压成了蚊蚋般的轻响。
“不必。”男子的声音低沉沙哑,像寒冬冰棱刮过冻石,“苏清薇那丫头,倒是个变数。”
他轻轻吹了吹茶汤表面的浮沫,动作优雅得与这破败庙宇格格不入,“不过双十年华,身法竟能快过我手下的暗卫,教出的弟子也个个是不要命的悍勇——是我先前看轻她了。”
茶杯在他掌心轻轻晃动,琥珀色的茶汤旋转着,映出他眼底翻涌的阴鸷。“咚”的一声轻响,茶杯稳稳磕在青石台上,在死寂的破庙里炸得人心尖发颤。男子嘴角勾起一抹蛇信子般的笑,指尖叩了叩台面:“硬的不行,便来软的。清薇武馆半年就从无名小馆冲到清远县第一,哪有这么干净的崛起?你们去查她收留的那些流民弟子——要么是逃债的,要么是家里有亲人散在外面的,总能扒出能拿捏的把柄。” 他顿了顿,指尖骤然蜷起,指甲扣进茶杯沿:“还有那个清锦记的叶锦,跟苏清薇形影不离,一个掌武馆,一个管银钱,倒真是珠联璧合。叶锦的底也给我刨干净——她一个女掌柜,能在清远县把绸缎庄开得比知府家的铺子还红火,我不信她手里没沾过灰。” “属下明白!这就安排暗线去查,定把她们的底细扒得片甲不留!”为首的黑衣人躬身时,额头几乎贴到了地面。 “记住。”男子的声音骤然冷得像冰锥,“手脚擦干净——哪怕掉根头发,也别沾着江北武馆的味。”他眼底闪过一丝狠戾,“没了忠心的弟子,断了银钱的来路,我倒要看看,苏清薇这个黄毛丫头,拿什么撑她的清薇武馆。” “属下省得!定不辱主子嘱托!”四人齐声应下,躬身退到庙门处,足尖一点便没入夜色,连风声都没惊起半分。月光从残破的窗棂漏进来,斜斜缠在男子脸上,照亮他嘴角那抹狰狞的笑——像蛰伏的毒蛇,正盯着猎物的软肋。 此人正是江北府武馆馆主何振南。江北武馆在江北府盘踞了三十年,不仅垄断了大半护镖生意,更暗中替太子豢养暗卫、敛集民财,连知府见了他都要赔三分笑。
自从清薇武馆崛起,不仅抢了他三成的护镖单子,连知府家的公子小姐都弃了何家武馆,捧着拜师帖挤去苏清薇门下——何振南胸口这团妒火,早烧得他连睡梦里都想把清薇武馆拆成瓦砾。这场黑松林劫镖,本是想断了苏清薇的药材供应,却不料偷鸡不成,反丢了黑鹰令牌这个把柄。
夜色里,一场更阴毒的阴谋正像蛛网般铺开,而清远县的苏清薇,还握着那块令牌,琢磨着背后的黑手。 清薇武馆的后院病房里,药味裹着暖意漫了满室。
罗江罗河躺在床上,胳膊上缠着渗着药汁的白布,苏清薇正用银勺舀着温好的汤药,一勺勺喂进罗江嘴里。
她指尖沾着药汁,鬓角垂落的碎发沾了点汗湿,却没半分慌乱——这几日,她一面让厨娘炖了人参乌鸡汤给重伤弟子补身,一面差人跑遍清远县的药铺,把能解“牵机散”的药材都收了来;
更让冯时带了五个弟子,乔装成货郎守在黑松林山道,连过往商队的车辙印都要记下来。 “馆主,您都守了三天了,去歇会儿吧?”罗河看着苏清薇眼下的青影,声音带着刚退烧的沙哑。 苏清薇把空药碗递给旁边的弟子,擦了擦手:“等你们能下地了,我再歇。”她指尖轻轻按了按罗江的胳膊,“伤口还疼吗?” 罗江刚要摇头,就被苏清薇按住:“说实话。” “有点胀……但比昨天轻多了。”罗江挠了挠头,“馆主,您别担心,我们好得利索了,再去把那劫镖的狗贼揪出来!” 苏清薇笑了笑,指尖却攥紧了袖中的黑鹰令牌——那令牌上的黑鹰纹路,翅膀处有三道深浅不一的凹槽,是极少见的锻打手法。 三日后,罗江罗河能拄着木棍下地了,当天便带着两个心腹弟子,换上洗得发白的粗布衫,背着装满针线、纽扣的货箱,扮成走街串巷的货郎往江北府去。
江北府的街道比清远县宽了三倍,车马声裹着叫卖声撞得人耳朵发懵。
三人揣着黑鹰令牌的拓印,把江北府的武馆、镖局、铁匠铺转了个遍,直到日头沉到城墙根,才在城郊一家烟熏火燎的铁匠铺前停了脚。
铁匠铺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壮汉,胳膊上的肌肉绷得像铁块,指甲缝里嵌着洗不净的铁屑。他接过拓印看了一眼,手里的锤子“当啷”砸在铁砧上,火星溅了满袖,刚开始并不想多说,直到苏清薇递上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这才把知道的缓缓道来:“这令牌……是何家武馆的!” 罗江心里一沉,压着声音问:“您怎么确定?” “这黑鹰翅膀上的三道槽,是我亲手打的!”老板往炉膛里添了块木炭,火星噼啪炸着。
“半年前何家武馆的管家来订了二十块,说是什么‘令牌’,要打得隐蔽些——我当时还琢磨,好好的武馆,弄这么阴悄悄的东西做什么。”
“他们要这令牌做什么?”罗河往前凑了凑。
老板突然往铺外看了一眼,一把将两人推到门后:“别问了!何振南那人心眼比针鼻还小,听说江南府的清薇武馆抢了他的生意,他早憋着火了——还听说他私下养了几十号打手,专做些拦路劫镖、砸人铺子的龌龊事,这令牌,就是给那些人认头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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