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松驿的客房陈设极简大气,松木大床配着素色粗布被褥,墙角立着半旧的衣箱,桌上铜灯的灯芯燃着微弱的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倒有几分大学宿舍里挤在一张小床上夜聊的亲切感。 苏清薇将脚缩进被子里,指尖触到叶锦微凉的手背,轻笑一声:“这床比咱们宿舍的上下铺宽敞多了,就是硬了点,睡前没个软枕头垫着,总觉得少点什么。”
叶锦侧过身,乌黑的发丝扫过枕巾,带着沐浴后淡淡的皂角香,她抬手将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语气里带着几分慵懒:“总比在马车上歪着强,至少能舒展四肢。”她们乘坐的是吴景元特意准备的马车,车厢内壁铺着厚厚的绒毯,座椅上垫着软垫,连车轮都裹了一层防滑的兽皮,一路行来竟无太多颠簸。两人在车厢里断断续续睡了一路,赶了一日的路,非但没有寻常旅途的风尘仆仆,反倒像在自家闺房里歇了一觉,此刻精神得毫无睡意。
铜灯的光晕被窗棂切割成细碎的光斑,两人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扰了窗外草丛里此起彼伏的虫鸣。“你觉不觉得太子萧澈那人,深不可测得有点吓人?”苏清薇率先开口,指尖在被面上轻轻划着圈,“上次在茶楼见他,明明是笑着的,可眼神里一点温度都没有,像隔着一层冰。”
1.叶锦点了点头,眼底闪过一丝凝重:“他能在太子之位上坐这么久,又能让凌王萧煜那样的人都忌惮三分,绝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比起太子的深藏不露,凌王的锋芒毕露倒更让人防不胜防,他行事向来肆无忌惮,这次我们抓了他的人,他未必会善罢甘休。”
“说起这个,吴景元倒真是个妙人。”苏清薇话锋一转,语气里带着几分赞赏,“他好像永远都能恰到好处地化解尴尬,上次我们被凌王的人追杀,他不仅及时赶到,还能不动声色地安排好后续,既给了我们面子,又没让自己陷入两难。”
叶锦轻笑一声:“他是个聪明人,懂得审时度势,也懂得如何在各方势力之间周旋。”她望着帐顶的素色流苏,眼神渐渐有些飘忽,“不过有时候,太过周全的人,反而让人看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话题兜兜转转,终究还是落在了周景元身上。苏清薇的语气忽然变得认真:“叶锦,你对周景元,到底是怎么想的?”
叶锦的目光暗了暗,视线落在帐顶垂下来的素色流苏上,那流苏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像她此刻纷乱的心绪。“能怎么想?”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我们根本不可能。”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被褥,“先不说他是江南周家的嫡长子,我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单说我们的思想立场,就像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她侧过身,看着苏清薇,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你也知道,在这个时代,女子大多只是家族联姻的工具,周景元就算再开明,也挣脱不了家族的束缚。他的家人早就开始给他物色联姻的对象了,那些女子非富即贵,能给周家带来实实在在的利益,而我呢?我能给他什么?不过是一身麻烦罢了。”
“可他对你是不一样的。”苏清薇轻声反驳,“他看你的眼神,和看别人的眼神完全不同,那里面有尊重,有欣赏,还有……”
“还有一时的新鲜感,对吧?”叶锦打断她的话,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他见惯了那些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突然遇到我这样一个‘异类’,难免会觉得新鲜。
可这份新鲜感终究会过去,等他真正了解我,知道我并非他想象中那般美好,这份好感也就烟消云散了。
她顿了顿,眼神渐渐清明:“况且,我对他不过是一时的好感,算不得真正的喜欢。刚开始或许会被他的尊重和欣赏打动,可相处久了才发现,我们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他生长在锦衣玉食的大家族里,从未真正体会过人间疾苦,而我从记事起就一直在江湖漂泊D,见惯了人心险恶。我们的世界,本就没有交集。
苏清薇看着她坚定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夜色渐渐深沉,铜灯的光越来越黯淡,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终究抵不过浓浓的倦意,相互依偎着沉入了梦乡。
天刚蒙蒙亮,窗外就传来了驿卒清扫庭院的扫帚声,沙沙的声响透过窗纸传进来,带着清晨特有的清新气息。
苏清薇轻手轻脚地起身,替叶锦掖了掖被角,又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衣,动作轻柔地拉开房门,悄声走了出去——她得去厨房看看早饭的准备情况,顺便去偏院瞧瞧那些被关起来的俘虏,免得夜长梦多。
叶锦醒来时,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床沿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光。
她伸了个懒腰,起身洗漱完毕,梳理好头发,正下楼准备去找苏清薇时,却在楼梯转角处撞见了上行的周景元。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袍,腰间系着一条暗纹玉带,长发用玉冠束起,整个人显得温润而挺拔。看到叶锦的那一刻,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盛满了清晨的阳光,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欣喜:“锦儿!”
叶锦的脚步一顿,下意识地想转身避开,可苏清薇昨晚说的“当断则断”四个字却在耳边响起。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涩意,微微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周公子。”
周景元见她没有转身就走,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快步上前几步,目光紧紧地锁在她脸上,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我找了你好几日了,前些日子回了趟江南府处理一些家事,回来后就去茶楼找你,可每次都没能见到你。”
叶锦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指尖无意识地攥了攥衣袖。
沈舟早就告诉过她周景元回来的消息,她没有刻意避开,却也没有刻意去见他,这样的“错过”,或许正是天意。“我们去院子里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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