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掀开的瞬间,不是预想中实验室的铁锈味,而是某种近乎无菌的冷冽气息。纯白的房间空旷得过分,床、桌椅、甚至墙角的金属架,全是毫无杂质的白,像被抽走了所有色彩。
我动了动手指,铁链的勒痕还在手腕上泛着红。
“这里是哪里?”我疑惑发出声音。
“醒得比预计早0.3秒。”
声音从正前方传来,平稳得像电子合成音,却又裹着一丝藏不住的玩味。
墙上的光影涌动,一个轮廓渐渐清晰:瘦高身形,同样纯白的长袍,脸上覆着一张没有任何纹路的纯白面具,遮住了所有表情,只有说话时面具下沿微微起伏。
他不是投影,更像某种光粒构成的实体,悬浮在墙面与地面的交界处。
“是你。”我坐起身,后背抵住床头,指尖在床单上无意识地摩挲——这是511条时间线里养成的习惯,越是紧张,越要让自己看起来冷静。
面具下的笑声很轻,像风扫过玻璃:“随你怎么称呼。编号512,开始第一组数据采集。”
他抬手,一道淡蓝色的光束从掌心射出,落在我眉心。没有痛感,只是一阵轻微的发麻,像有什么东西在顺着神经往上爬。
“这是……”
“情感捕获仪。”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透着点“观察样本反应”的兴味,“别紧张,不是抽血或者切片。我需要的是更精密的东西——比如,你现在想到同伴时的心跳频率,肾上腺素分泌曲线,还有那些藏在‘冷静’底下的波动。”
“毕竟他们是你的锚点呀。”
光束的亮度随他的话微微变化,墙上突然浮现出一串跳动的绿色数据流,像心电图一样起伏。
我盯着那些数字,突然明白过来:他在收集情绪,像收集实验数据一样精准。
纯白面具的轮廓在光束中微微晃动,语气里的戏谑像淬了冰的针,一下下扎在神经上:“不过,你真以为他们是你的锚点?这只是你给自己找的精神枷锁罢了。”
他抬手,房间两侧突然弹出数台银灰色的仪器,金属探头无声地对准我,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瞬间变得密集——红色代表愤怒,蓝色代表担忧,绿色的波动则对应着我强压下的恐慌。
“情绪捕获开始。”一个机械音在房间里响起,冰冷地播报着,“当前对象心率112次/分,肾上腺素水平较基准值上升37%,关联情绪:焦虑。”
面具下的笑声更明显了:“你想想,511次时间线中,有多少回是因为救你所在的那条时间现在的人才陷入绝境?
“那我们列举一下吧。”
“在第1条时间线上,你为了救梦雾,自己却丧失了生命,才开启了这一系列的开始。”
“在第39条时间线上,为了救你的老师去火海中拯救她”
“…在现在这段时间线的话,如果你不管他们,其实你本身就可以逃走。”
“这些,不都是你的‘锚点’带给你的麻烦?”
仪器的屏幕突然切换,开始播放那些失败的片段。
画面快得像闪回,却精准地戳中记忆里最痛的地方。
“情绪波动加剧,”机械音再次响起,“悲伤情绪占比42%,愤怒占比29%,自我怀疑情绪首次出现,强度15%。”
“你看,数据不会说谎。”面具凑近了些,几乎要贴上我的脸,“他们就是你最大的弱点。这次你觉醒了记忆,难道还要重蹈覆辙?不如试试 solo(独自)行动?反正以你的能力,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看着他们自生自灭,情绪曲线说不定能稳定得漂亮——当然,对我来说就没那么有趣了。”
话音刚落,对面的白墙突然亮起,像被分成了四块屏幕。
第一块里是伊芙琳,她躺在床上,不知正在思考些什么。
第二块是Neil,他已经坐了起来,正对着手腕上的锁扣龇牙咧嘴,试图用指甲抠开缝隙,动作幅度小得像只偷东西的松鼠。
第三块里,Malt靠在金属台边,眼神警惕地扫过房间的角落,手指在口袋里不知攥着什么。
“他们很安全,至少现在是。”面具下的声音带着点安抚,却更像在陈述实验进展,“没有酷刑,没有注射,只是剂量刚好的镇静剂。毕竟,损坏了‘锚点’,你的数据就不完整了。”
光束从眉心移开,墙上的数据流渐渐稳定。他收回手,纯白的面具转向我:“你看,这就是实验的意义。情感是最不稳定的变量,你在每条时间线上产生的的羁绊,尤其有趣。511的时间线,你每次都在为你所在意的人拼命,哪怕知道可能失败——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冲动,提供的素材可真是美妙。”
他向前飘了半米,面具几乎贴到我面前:“现在,512次循环的变量出现了——你同时拥有两种力量,空间和雾;你也知道你的结局是什么样子的。”
“接下来,你会怎么做?带着记忆隐瞒下去,当一个没事人,你去找他们自己,却承担着这么大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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