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五及其数名心腹一夜之间暴毙于自家堂口的消息,如同投石入水,在天刚蒙蒙亮时便迅速传遍了黑石县城西城,继而如同瘟疫般蔓延至整个县城。
最初只是街头巷尾的窃窃私语,待到日上三竿,消息已演变成数个骇人听闻的版本:有的说是王老五私吞帮派巨款,被帮主冯天霸派高手清理门户;有的说是青帮暗中买凶,报复前几日码头冲突的失利;更有甚者,绘声绘色地描述是王老五修炼邪功走火入魔,狂性大发杀了手下后自绝经脉而亡……
但无论如何,一个猛虎帮实权堂主,连同几名好手,悄无声息地死在自己的老巢,死状蹊跷(官府初步验尸结论是中毒后激烈打斗致死),这本身就足以在黑石城这潭本就浑浊的水里,掀起惊涛骇浪。
猛虎帮总坛,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帮主冯天霸面色铁青,一掌拍碎了身旁坚硬的檀木椅扶手,木屑纷飞。
“查!给老子查清楚!到底是谁干的!敢动我猛虎帮的人,老子要把他碎尸万段!”咆哮声震得屋顶灰尘簌簌落下。副帮主“毒秀才”赵文昌面色阴沉,狭长的眼睛眯起,仔细听着负责验尸的帮中大夫和勘察现场的心腹回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不知在盘算什么。
青帮那边自然也收到了消息。帮主一面严令手下近期收敛,避免被泼脏水,一面却也暗中幸灾乐祸,同时提高了戒备,生怕猛虎帮将怒火转移到自己头上。两大帮派之间的摩擦骤然减少,但空气中的火药味却更加浓烈。
城中的武馆、商会、以及一些有头有脸的家族,也都纷纷提高了警惕,约束子弟,加派护卫。王老五的死法太诡异,能如此干净利落地解决一个劲力境堂主及其护卫,凶手绝非易于之辈。谁也不知道这把火会不会烧到自己身上,一时间,黑石城人人自危,气氛压抑。
这股恐慌与压力,最终汇聚到了县衙。
黑石城主,一位面相儒雅但眼神精明的中年官员,感受到了来自各方的巨大压力。猛虎帮虽为黑道,但每年“孝敬”不少,且在维持底层秩序(虽然是黑暗的秩序)上有些用处;城中各大势力也联名上书,要求官府尽快缉拿凶手,稳定人心,否则商贸受损,治安恶化,他这城主的位置也坐不安稳。
“岂有此理!朗朗乾坤,天子脚下,竟有如此恶性案件!”公堂之上,黑石城主一拍惊堂木,脸色严肃,“四大捕头听令!”
“铁手”崔刚、“追风”柳三变、“鬼见愁”刑无名、“妙手”文雁齐齐出列。
“本官令尔等,全力侦破此案!七日之内,必须给本官,给全城百姓一个交代!即日起,城门严加盘查,许进不许出,特殊情况需本官手令!全城范围内,给本官细细地筛一遍!”城主下了死命令。
“属下遵命!”四大捕头领命,神色各异。崔刚面色沉毅,柳三变眼中闪过思索,刑无名舔了舔嘴唇,文雁则微微蹙眉。他们都知道,这案子棘手,现场被清理过,线索极少,凶手显然是老手。七日之限,压力如山。
封城令一下,整个黑石县城的气氛更加紧张。城门处守军增加了一倍,进出之人无论身份,皆需严加盘问搜查。城内,衙役、捕快频繁出动,开始对客栈、酒肆、车马行、出租院落等进行拉网式排查,尤其是西城一带,更是重点区域。街面上巡逻的官兵也明显增多。
暗流汹涌之下,郑俊书早已悄然收拢了一切触角。
墨香斋依旧开门,但郑俊书扮演的“郑老板”比以往更加深居简出,几乎整日待在店内。他对外宣称感染了风寒,身体不适,谢绝了一切不必要的往来。书店的生意本就清淡,此刻更显冷清,正合他意。
他敏锐地察觉到,书店周围多了些看似不经意的目光,既有猛虎帮的暗探(王老五死后,其手下势力被其他人接管,调查并未停止),也有官府的眼线。他不动声色,每日只是例行打扫,翻阅那些早已看过的杂书,偶尔咳嗽几声,将一个病弱书生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所有与修炼、炼药相关的活动,全部转入地窖深处进行。地窖入口被他巧妙地隐藏在书店后院一个堆放破旧家具的角落,极为隐蔽。他甚至在入口附近布置了简单的预警机关和消除气味的药粉。
地窖之中,成了他暂时的避风港和修炼圣地。
外界风声鹤唳,他却心沉如水。这次事件给他敲响了警钟,也让他更加认清实力的重要性。王老五不过是猛虎帮的一个小堂主,其死亡就引来了如此大的风波,若是自己身份暴露,面临的将是整个猛虎帮乃至官府的全力围剿。
“必须更快地变强!”郑俊书眼中没有丝毫慌乱,只有一片冰冷的坚定。
他暂停了药材采购,幸好之前储备的“赤血壮骨汤”药膏还有一些,足以支撑一段时间的修炼。他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对现有功法的深度挖掘和巩固上。
《厚土桩》的修炼并未因外界纷扰而中断。劲力境大成(88%)的境界需要彻底稳固,并向着圆满发起冲击。他一遍遍运转心法,让那厚重沉凝的土行劲力在经脉中循环往复,淬炼着骨骼脏腑,体会着劲力运转的每一分细微变化。「行者录」忠实记录着每一丝进步,并提示着可能优化的运行路线。
《潜影步》与《追风剑法》虽已圆满,但他并不满足。他开始尝试将“潜影之势”与“风影剑势”更进一步融合。在地窖有限的空间内,他反复演练,追求在极致潜行状态下发动雷霆一击的完美衔接,或者是在高速移动、剑光闪耀的同时,依旧能保持身形的模糊与难以锁定。
这种对“势”的深入理解和运用,远比单纯提升招式熟练度更加困难,但也更加重要。他能感觉到,自己对这两种“势”的掌控,正在从“掌握”向“如臂使指”乃至“融入本能”的层次迈进。
偶尔,他也会反思刺杀王老五的整个过程,尤其是最后那险些被反扑的惊险一幕。他总结着经验教训:对中毒武者的临死反扑预估不足;过于依赖剑器,近身应变稍有迟滞;对环境(狭窄堂屋)的利用可以更加充分……
时间在潜心修炼中飞快流逝。外界的喧嚣与搜查似乎离他很远。墨香斋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块小小礁石,看似不起眼,却稳固地存在着。
郑俊书知道,这场风波不会轻易过去。但他更知道,唯有利用这蛰伏的时机,将自身打磨得更加锋利,才能在风雨真正来临之时,有劈开一切阻碍的力量。
他如同埋藏于地底的种子,在黑暗中默默积蓄,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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