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萱”如同一滴落入滚油中的清水,在孟氏父子原本就扭曲的关系中,激起了剧烈的、带着毒性的反应。
孟尝的命令很快得到执行。孟公子被严令禁止靠近悦来客栈,他派去盯梢“柳如萱”的人也被父亲的人手取代。孟公子在自己的小院里暴跳如雷,摔碎了一地古董珍玩,却不敢违逆父亲严令。他心中对“柳如萱”的渴望,以及对父亲霸道行径的怨怼,如同毒藤般交织疯长。
与此同时,孟尝对“柳如萱”的调查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然而,“柳如萱”的身份背景被郑俊书设计得几乎天衣无缝。邻县确实有过一户柳姓的落魄书香门第,也确实在几年前败落,人员离散,死无对证。路线、通关文牒(伪造)都经得起粗略查验。她深居简出,除了偶尔去布庄、书铺,几乎不与外人接触,言行举止毫无破绽。这让孟尝的疑心稍稍减弱,而那份惊艳与渴望,则在调查无果后变得更加炽烈。
几天后,一份“详尽”的报告摆在了孟尝的书案上。结论是:此女身世清白,确系孤苦无依,目前除了容貌出众,并未发现与任何势力有牵连。
看着报告中附上的、手下画师凭借记忆描绘的“柳如萱”肖像(虽不及真人万一,但已足够动人),孟尝眼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散了。他抚摸着画像上那张清丽绝伦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残忍的笑意。
“身世清白?孤苦无依?呵……再好不过。”他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猎人看到完美猎物时的光芒,“这样的女子,养在深闺是暴殄天物,流落在外是明珠蒙尘。合该由我孟尝,好好‘珍藏’起来,细细把玩。”
他心中已然定计。既然背景“干净”,那就无需再浪费时间周旋。对于他这种地位和行事风格的人来说,最直接有效的方式,就是强取。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在黑石城无声无息地消失,根本不会掀起任何浪花。
他召来最得力的心腹护卫统领,低声吩咐:“悦来客栈,天字三号房,柳如萱。明晚子时,我要她出现在城西别院的地窖里。手脚干净些,不要惊动任何人,包括……少爷那边的人。”
“是,护法!属下明白!”护卫统领心领神会,这种脏活他们不是第一次干。
然而,他们都没有料到,被欲望和怨气冲昏头脑的孟公子,早已不再是那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纯纨绔。对“柳如萱”的执念,让他做出了一个平时绝不敢的举动——暗中监视自己的父亲。
他买通了孟尝书房外一个负责洒扫的、嘴不严的粗使仆役,让其在孟尝书房附近有重要动静时,给自己报信。
这天傍晚,孟公子正在自己房中借酒浇愁,突然接到那仆役偷偷传来的消息:老爷召了护卫统领去书房,密谈良久,气氛严肃。
孟公子心中一动,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立刻放下酒杯,凭借对自家府邸的熟悉,避开护卫,悄悄潜行到父亲书房后窗下的一处茂密花丛中。这里位置隐蔽,且因为靠近孟尝书房,寻常护卫不敢靠近巡逻。
他屏住呼吸,竖起耳朵,竭力捕捉着书房内隐约传出的声音。
起初只是模糊的低语,但随着屋内人似乎情绪有些激动(孟尝在详细交代),声音略高了一些,断断续续的话语飘了出来:
“……明晚子时……悦来客栈……天字三号……”
“……手脚干净……不能惊动……”
“……城西别院地窖……准备好……”
“……一个女人而已,玩腻了再处理……”
虽然听得不完整,但这些关键词如同惊雷,瞬间在孟公子脑海中炸响!他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浑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父亲!父亲竟然要直接派人去绑架柳姑娘!而且是明晚子时!还要把人关到城西别院那暗无天日、用来处理“不听话”之人的地窖里!“玩腻了再处理”……这冰冷的字眼,让孟公子如坠冰窟!
他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父亲看上的女人,从来没有能逃出他掌心的。而且,父亲的手段远比他自己要狠辣、彻底得多!一旦柳姑娘落入父亲手中,以她那清冷柔弱的性子,结局可想而知!而他自己,将永远失去得到她的可能,连远远看一眼都会成为奢望!
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恐惧、不甘和……一丝扭曲的“保护欲”(实则是更强烈的独占欲),如同毒火般在他心中熊熊燃烧!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不行!绝对不行!柳姑娘是我的!是我先看到的!”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咆哮。他绝不能让父亲得手!
可是,他能怎么办?直接去告诉柳姑娘?且不说能否见到她,就算见到了,告诉她“我父亲明晚要来绑架你”?那他自己也立刻会暴露。而且,以父亲的势力,柳姑娘就算知道,又能逃到哪里去?
反抗父亲?他连想都不敢想。但眼睁睁看着心上人(他自以为)落入魔爪?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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