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一瞥,那雨雾中昙花一现的浅笑,如同最上等的罂粟,在孟公子心中种下了更深更毒的瘾。他回到府中,坐立难安,眼前时时刻刻都是那白衣孤影、愁容浅笑的画面。他想再次去翠烟湖“偶遇”,却又怕唐突了佳人,更怕被父亲的眼线发觉。
而这一切焦灼与痴迷,都被孟尝安插在儿子身边的眼线,一丝不漏地汇报了上去。
孟尝的书房内,气氛比窗外秋意更冷。他听着心腹汇报儿子近日的异常,尤其是对那“柳如萱”近乎疯魔的惦记,以及湖心那所谓的“惊鸿一笑”,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废物!为了个女人,魂都没了!”孟尝低声骂道,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与……更深的占有欲。他虽然未曾亲见那日湖心景象,但听描述,那女子在烟雨中的风姿,似乎比他当初惊鸿一瞥时更添了几分动人心魄的脆弱与神秘。连他这个自诩阅尽美色的老江湖,光凭想象都有些心旌摇曳。
更让他不悦的是,儿子显然并未死心,甚至可能因为那“一笑”而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妄想。这让他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那女子仿佛成了他们父子间一个无形的角力点。
“必须尽快解决此事。”孟尝手指敲击着桌面,心中已然不耐。他决定不再等待,要主动出击,彻底将那女子掌控在手,同时断了儿子的念想。然而,“柳如萱”自湖心一现后,又如同人间蒸发,悦来客栈早已退房,不知所踪。这让孟尝有力无处使,更加烦躁。
就在孟尝父子各怀鬼胎、暗流汹涌之际,一份意外的“礼物”,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孟尝的书案上。
那是一日清晨,孟尝如常来到书房,却发现书案中央,端端正正地放着一卷未曾见过的画轴。没有署名,没有落款,用最上等的雪浪笺包裹,以丝带轻束。
“谁送来的?”孟尝眉头一皱,厉声询问书房外值守的护卫。
护卫战战兢兢地回答:“回护法,昨夜……昨夜并无外人进入书房,属下等一直严密看守,并未发现异常。这画轴……仿佛是凭空出现的。”
凭空出现?孟尝眼神一凛,心中警铃大作。能在他这戒备森严的书房神不知鬼不觉地放下东西,来人绝非等闲!他立刻下令彻查府内,同时示意心腹检查画轴是否有毒或机关。
确认无误后,孟尝怀着三分警惕、七分好奇,解开了丝带,缓缓展开了画轴。
当画中内容完全展露的刹那,孟尝的呼吸,骤然屏住了!
画纸是罕见的澄心堂纸,洁白细腻如少女肌肤。画中并无背景,只有一个人——一个身着月白襦裙、外罩烟罗轻纱的女子,正对着一面模糊的铜镜,微微侧首。
画师的技艺堪称鬼斧神工!用的并非传统写意,而是一种极其写实、细腻到毛发毕现的笔法(郑俊书融合了现实世界的素描与工笔技巧)。女子乌黑的长发,每一根发丝的走向与光泽都清晰可辨;月白衣裙的纹理褶皱,柔软垂坠的质感仿佛触手可及;轻纱的透明与朦胧,被渲染得恰到好处。
但这些都不及画中女子容颜带来的冲击力万分之一!
那是“柳如萱”,却又似乎比孟尝记忆中、甚至比手下描述中更加完美、更加……真实!
画中的她,正对镜自照,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轻愁,眼神空茫,仿佛透过铜镜看到了遥不可及的过去与未来,那哀婉脆弱的气息几乎要破纸而出。然而,在她唇角,却极其微妙地勾起了一丝极淡、极柔的弧度。那不是开心的笑,而是一种混合了自怜、无奈、以及一丝对镜中自己命运的淡淡嘲讽的复杂笑意。脆弱与坚韧,哀伤与一丝不屈,在这张脸上达成了惊人的平衡与统一。
尤其是那双眼睛!画师用了极其精妙的晕染和留白,让那双眸子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清澈见底却又深不见底,带着一种直击灵魂的穿透力!孟尝仅仅是与画中人对视片刻,便感到一阵心悸,仿佛自己的心思都被那双眼眸看穿了。
这不仅仅是一幅画,更像是一个被封印在纸上的、拥有灵魂的绝色谪仙!
孟尝呆呆地站在原地,目光像是被磁石吸住,再也无法从画上移开。他见过无数美人图,但从未有一幅能如此震撼他的心魄。画中人的每一分哀愁、每一丝复杂的神情,都精准地击中了他内心深处某种隐秘的、暴虐的收藏欲与征服欲。这远比活生生的、需要小心应对的“柳如萱”更让他感到一种绝对掌控的刺激——画中人不会反抗,不会消失,永远以最完美的姿态,属于他一个人。
他伸出手指,想要触碰画中人的脸颊,却在即将触及纸面时停住,仿佛怕亵渎了这份极致的美。他的呼吸变得粗重,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炽热与占有。
“好……好!真是天赐尤物!”孟尝低声赞叹,之前的警惕与烦躁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珍宝”冲散大半。他甚至开始觉得,这神秘人送来此画,或许是一种“投其所好”的示好?或者,是那“柳如萱”背后之人,想用此画来交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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