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倏忽而过。
对于宵夜城表面上的大多数人来说,这只是又一个平淡无奇的三天。但对于蛰伏在槐荫巷小院中的郑俊书而言,这三天却是紧张而充实的筹备期。
他几乎足不出户,除了必要的采买食物(每次都变换装扮和购买地点),其余时间全部投入到了两件事上:一是继续深化《厚土桩》玉腑篇的修炼,同时开始尝试将“行者录”【融合推演】出的“匿影流光步”理念初步融入自身步法,让本就诡秘的身法更多了一丝飘忽不定的爆发性;二是反复推敲、完善前往“暗渠”的行动计划与伪装细节。
易容方面,他最终选定了一个“四十余岁、面容普通略带风霜、眼神谨慎精明、来自邻州、做药材与杂货收购生意”的中年行商形象。利用《千面魔功》易容篇的技巧,他调整了面部骨骼轮廓(临时微调,非永久),垫高了颧骨,加深了眼窝和法令纹,肤色也用药水调成了常在外奔波的那种暗黄粗糙质感。配合一身半新不旧的靛蓝色绸布直裰,腰间挂着一个鼓囊囊的旧算盘和一个小巧的皮囊(内装应急物品),手上戴着两枚看似值钱实则包银的戒指,整个人的气质顿时从清瘦书生变成了一个略带市侩、精于算计却又似乎藏着点秘密的小商人。
他甚至为自己编造了一个完整的身份背景、口音习惯以及来宵夜城的“合理”理由,并在无人时低声练习了几遍。
至于进入“暗渠”的凭证,他通过之前在黑市购买药材时留下的一条极其隐秘的线人渠道,花费了不菲的代价(两根品相不错的野山参和二十两纹银),才换来一个临时的、一次性的“引荐名额”和一个刻着古怪符号的木牌。线人只告知了今晚子时初刻,在城西“废砖窑”附近,会有接引人凭木牌带路,其余一概不知,也不多问。
今夜,乌云蔽月,星辉隐匿。正是暗渠活动的最佳天时。
子时将至,宵夜城大部分区域已陷入沉睡,只有零星几点灯火和更夫拖长的梆子声。郑俊书——此刻已是中年行商“贾仁”了——悄无声息地离开槐荫巷,如同一抹融入夜色的阴影,向着城西废砖窑的方向行去。他步履看似不快,实则每一步都踏在光影交错的盲区,气息收敛到了极致,《潜影步》与初步融合的“匿影流光步”技巧交替使用,即便偶尔有夜归人擦肩而过,也只会觉得一阵微风吹过,难以留意到他的具体形貌。
城西废砖窑一带,早已荒废多年,残垣断壁在夜色中如同蹲伏的巨兽,投下幢幢黑影。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腐败草木的气味。郑俊书提前半个时辰抵达,并未直接靠近约定的破窑口,而是先在周围复杂的地形中悄无声息地转了一圈,确认没有埋伏,并选好了三条不同的撤退路线和数个临时的藏身点。
时间点滴流逝。将近子时,一个披着破烂斗篷、佝偻着身子的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一堵断墙后浮现,手里提着一盏昏黄的气死风灯,灯光只能照亮脚下方寸之地。
郑俊书捏了捏袖中的木牌,调整了一下呼吸和步态,让自己显得既有些紧张期待,又带着行商特有的那种试探与谨慎,慢慢从藏身处走出,向着提灯人靠近。
双方在相距三丈处停下。提灯人抬起头,斗篷下是一张苍老麻木、布满疤痕的脸,眼神浑浊却锐利,快速扫过郑俊书全身,尤其是在他腰间的算盘和手上的戒指上停留了一瞬。
郑俊书没有说话,只是慢慢掏出那块木牌,向前伸出。
提灯人盯着木牌看了几息,喉咙里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跟着灯走,莫问,莫看,莫回头。”说完,也不等郑俊书回应,便转身,提着那盏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灯,向砖窑更深处走去。
郑俊书默默跟上,始终保持着一丈左右的距离,目光低垂,只盯着前方摇晃的灯影和提灯人的脚跟,但全身的感知却提升到了极限,耳朵捕捉着周围一切细微声响,鼻子分辨着空气中任何异常的气味,皮肤感受着气流和温度的变化。
他们穿过废弃的窑洞,拐入一条隐蔽的、被杂草半掩的向下地道。地道潮湿阴暗,墙壁上满是滑腻的苔藓,空气浑浊,弥漫着一股地下特有的土腥味和若有若无的霉味。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隐约传来嘈杂的人声和光亮。提灯人停下脚步,侧身让开,指了指前方一个透着光亮的出口,嘶哑道:“到了。进去后,守规矩。”说完,也不管郑俊书,提着灯悄无声息地退入来时的黑暗,消失不见。
郑俊书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衣襟,将“贾仁”那种混杂着紧张与贪婪的神态演绎得更到位一些,然后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了那片光亮之中。
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竟是一处巨大的、不知废弃了多久的地下仓储空间,或许曾是某家大商号或官府的秘密仓库。空间呈长方形,高约三四丈,面积足有半个校场大小。顶部不知用什么方法开了几个隐蔽的通风口,引入微弱的气流。四周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插着一支粗大的牛油火炬,跳动的火光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忽明忽暗,人影幢幢,更添几分神秘与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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