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不过是命运多舛,沦落风尘的女子,却又无人当真敢把她当成了风尘妓女。
原本名字已经不知,却曾写出‘几处歌云梦雨,可怜便、流水西东’的诗句,震动江南,便被称为竺云梦,词曲皆是天下一绝,音色柔婉,亦可以做豪勇悲烈声,令人赞叹。
近日里谁人都知其心境不愉,似乎颇有沉闷,已经半月不曾抚琴,今日来此散心。
侍女洗净了水果,捧上前去,看到她坐在凉亭石桌之下,似在怔然出身,偷眼去看,看到了桌上那长纸上诗句,抿唇笑道:
“小姐还在想着这件事情吗?”
“已经过去好些日子了呢,若是还不抚琴,妈妈要急得舌尖冒火呢。”
竺云梦抬眸看她,笑道:
“那不是最好,也少说你两句。”
小侍女被看破了心里头的念想,吐了吐舌头,献宝般把果盘放在旁边,一边去看桌上诗句,她是竺云梦收养的侍女,竺云梦闲来无事会教她写字,所以认得出上面诗句,轻声道:
“风劲角弓鸣,将军猎渭城。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
“忽过新丰市,还归细柳营。”
“回看射雕处。”
“好诗,好诗!”
竺云梦看她一眼,笑吟吟道:
“好在哪里?”
小侍女说不出话,?竺云梦便抬手去捏这侍女的脸颊,然后索性抱在怀里,一边揉着小侍女的包子脸,一边自语道:“这诗本就是那一日醉梦中得来,一字一句都远比我原先写得要好。”
“可偏生醒过来却想不出最后一句,叫人心里难受得厉害。”
小侍女被揉得也很难受得厉害,拿起果盘捧起来,道:
“那小姐你吃东西……”
“心里再难受,吃些东西便好了,大难受就多吃,小难受就少吃些,总之难受吃东西一定没错。”
竺云梦失笑,作势轻轻拍了下小侍女的额头,抬起手指取了一枚果子,却看到了下面围猎阵仗,一帮世家男子围着数人,其中一名穿藏青色猎装的男子似乎抬弓要射。
隔得这么远,她看不真切,却隐约感觉到那弓似乎有些一般,灰扑扑一片,远没有曾见过的那几张名弓来得威武。
一边略有走神,又捏了个葡萄,便要往嘴里放。
却在此时听到了一声霹雳般的轰鸣声,天地似乎都震颤了下,手掌一抖,那颗葡萄便直接便跌落下去。
一双眸子瞪大,看向下方。
王安风握着这柄弓。
如他所说,他并不懂得射术,开礼,倚旌,诱射诸般礼节更是一窍不通,动作错漏许多,所以周围隐隐嘲弄便一直不绝于耳。
高振海更是觉得不屑。
大秦弓弩制式各有不同,或者雕以细纹,或者色泽不一,以彰显品级,这样灰扑扑的一张弓显然是最次等,开这样一张寻常灰弓都要开半天的人,大雁早就飞走了,就算是射得准又有什么意义?
尉迟杰面色却微微变化了下。
在梅怜花林巧芙三人耳边低语,然后往后面靠了靠,觉得不安心,又靠了靠,最后还抬起手掌,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一双眼睛颇为兴奋看着王安风。
此时已经拉弓如满月。
而大雁也已经飞到看不到的远方,朱阳朔已经驱马来到近前,神色冷峻,并不看王安风,只是对捂住耳朵的梅怜花道:
“你输……”
王安风微吸口气,手指微微一松,以他外功水准,一时竟然有放松和酸痒之感,箭矢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激射而出,至数丈之外,如雷轰鸣之音才姗姗来迟。
粘稠的白色气浪瞬间扩散,爆发。
王安风站在原地,黑发如瀑,恣意飞扬,双眸微眯。
轰鸣之音,宛如雷公震天鼓,萦绕在他左右朱阳朔靠得最近,胯下之马悲鸣出音,当场倒毙在地。
朱阳朔惨叫出身,双手捂住耳朵,跌坠下马,五官当中,有鲜血流出,每一个世家弟子几乎都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叫出声来。
可是连惨叫的声音都被淹没。
箭矢以恐怖的速度旋转,上等精钢打制的箭身在飞行过程当中就已经崩碎,只剩下了断裂锋利的碎片,疯狂旋转,撕扯,将周围树枝草叶撕扯其中,仿佛一头碧色怒龙,冲天而起。
那一处是无人绝谷。
地形几乎瞬间被扭曲,原本的森林仿佛被犁出一条数里长的空白,刺目得过分。
什么都没有,只有被掀翻起来,泛着湿润颜色的地面。
几乎所有人的呼吸都在瞬间停滞,根本不敢相信肉眼所见,心脏在疯狂地跳动,先前拍手大笑的世家女子腿脚一软,直接坐倒在地。
漫长死寂。
王安风看了下方向,将左手中弓交换给右手,甩了甩手掌,淡淡道:“不好意思,射偏了。”
“这一局便算是我们输了。”
“对了,你们想要的赌注是什么来着?”
他面容带着礼貌性的微笑,却冰冷得没有半点温度。
举了举手中的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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