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叶反驳说：“东陵挑起各族的内讧，破坏部族联盟，就不仅仅是私事！谋害神官，涉及朝臣，应该杀鸡儆猴，此事由不得你偏私。”
黎月同样反驳他的说法：“即便交由家主，也必然是重罪重罚，又何必急于下杀令！正因沙莎祭司与东陵长老有前因旧恨，是私事；巫族世代自治自辖，他在宫中有官职也只是闲职，非要以宫规处置，难免令其他宫人寒心！将所有罪人发回原籍处置，一来是威慑那些蠢蠢欲动的谋士，二来是宽慰那些失去亲人的巫族。”
皇叶不屑地说：“你这番看来，才会让旁人误会大祭司徇私袒护族人。”
黎儿作揖道：“君上，虽然此事牵连了神官、朝臣，但事情发生在巫族，凶杀案、绑架案等异族之事，交由家主处置也是情理之中。君上退居幕后，不必为了一件小事出手教训，让人觉得，连君上都坐不住，是否巫族没有掌事的，大动干戈。”
这个酷刑之下，东陵长老会散尽修为，只吊着一口气走出大牢，若是他撑不过去，在受刑的时候死掉，也是可能的。
“君上，此人影响了巫族的局势，在公在私，都不应轻饶，应当以儆效尤！”
凤翎王抬手示意他们都噤声：“羿天，你说。”
羿天拱手说：“他们说的都有道理。”
凤翎王侧目：“你认为，听谁的？”
“皇叶觉得此事过于恶劣，不可轻饶东陵长老，黎儿不希望君上大动干戈。”
“嗯。”
“羿天认为，我们有严明的宫规，不如就让他受这刑罚，只要受刑中不让他毙命，他还能活着走出大牢，仍要发落回族中，连同他的家人，交由家主继续惩治！”
羿天这个方法，足以让他们两人都心服口服，这是折中的法子，既没有放过东陵长老的惩戒，又全了黎月想要给摩里沙莎一个做主的机会。
凤翎王看看皇叶和黎月两人互不相让的架势，微微勾起唇角：“就依你。”
“君上！”
皇叶和黎月异口同声。
凤翎王扯了扯嘴角：“但，本王也觉得此事恶劣，告诉刑官，新增条例，日后再有这样的事，不必再议论。”他看一眼皇叶。
皇叶作揖：“是。”
“在我朝谋害朝臣者，不论凡人、巫族、神族，魔族，皆以宫规严惩。”
“是！”羿天拉拉她的袖子，对她摇头。
黎月和皇叶互看一眼，哼！
“既然无甚他事，你们且退下吧。”
“请羿君先行，我还有事情要向君上请教。”
“哦？你还有事？”
羿天看看皇叶和屏风后的君上，拱手道：“既然如此，羿天就先告退了。”
说完他便先退出去。
皇叶看着她，“大祭司还有何事？君上偶感风寒，不宜劳累，若不是紧急的事务，大祭司可拟好折子，改日再来。”
黎月不理他：“请君上屏退左右，黎儿所问之事，与他人无关。”
皇叶气不打一处来：“你放肆！”
“你大可不必动气，黎儿所问之事，的确只有君上能解答。”
皇叶看一眼屏风后的男子，正要开口阻拦：“大祭司！”
黎月跪下来：“请君上屏退左右，黎月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请教君上！。”
屏风后的人轻声咳嗽两下，抬起手示意皇叶无妨，挥挥手让他退下。
皇叶心有不甘地瞪一眼黎月，还是退出了殿外。
“君上为何不见黎儿？是黎儿做错了什么，惹怒君上？”
屏风后的人忍不住又咳了两声。
“起来说话。”
黎月做个揖，起身说话：“黎儿还记得，君上从我入宫后时时的教导我，那些过往，我记得。可是我便又有了疑惑，百岁之后的黎月，经历了什么，为何宫人三缄其口，他们分明是怕我，可是他们又装作一副不怕我的样子，他们又怕又敬的模样，实在让人嗤笑。”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
“我过去，是个好人，还是坏人？”
“为什么来问本王？”
“我觉得他们都不敢说。那些不怕我的人，又不想说。我猜他们之中，也有人说谎！既然大家都懵懵懂懂，那我不如，去问问冥海最大的王！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哦？什么时候起，黎儿这么在意本王的看法？”
“从前的摩里黎月，不在乎吗？”
“她更在乎，在她的子民心中，她是不是个尽责尽职的神官；她更在乎，她的族人如何看待她！”
黎月蹙着眉头。
“那君上怎么看待呢？”
“本王从来没教导过你，做个好人！”屏风后，他的手指在扶手上轻磕的声音在殿内尤其的清晰：“好人难做，恶人也难做，做你自己想要的样子就好。”
“我做了个梦，梦见一些很奇怪的，让我不解的事情。”
“嗯？”
“在凤翎王心中，白银祭司是什么？”
屏风后的人一时没有回答。
“几百年前那个少年郎，在你心中，是什么？”
“少年郎……他曾那样的天真，也曾那样的隐忍。你梦到什么，想知道哪一个名字？是祭司所万人拥戴的大神官，还是昭河殿里掌灯的小丫头？”
黎月的后背僵直：“你果然，早就知道，她一直在骗你！”
“冥水养不活凡物，本王用天上的无根水将养她个百年，她也能出落成，一人之下的权臣！”
“你明明有很多理由揭开，甚至可以杀了她，毁了她一族，可是你没有，理由是什么？”
“宠物。”
“什么？”
“黎儿养过一只雪狼，雪狼历劫失败死了后，她说，她要让自己，有强大的力量！她求我，教她如何变强！”
“在那之前呢？”
“本王是个观察者，我观察着她的一切，也洞悉她的一切，唯独，没有将她的倔强算好。”
屏风后的人忍不住又咳了两声，他拢了拢自己的披风，握着扶手，看着屏风后朦胧的女子，她如今出落得更艳丽，更灵动；可是他们之间的一切，消失了。
近在咫尺的小丫头，是他心尖上的人儿，可在别人眼中，现在的她却只是妖族女君，水迷宫的大祭司：她不再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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