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完身体，安遥就陪着姥爷一起坐在走廊里的长椅上。虽然只有几天没有见到，但祖孙坐在一起还是说不完的话。
安遥的姥爷是一位传统的手工艺人，本来经营着一个很小的门店。回来年纪大了，就把门店卖了，在家逗逗鸟，溜溜狗。
谁知道前几天，刚去花鸟市场逛了一圈回来，不声不响地晕在客厅里。
安遥的姥姥一颗心吓得都要跳出来，忙给安华打了电话，去医院检查了之后才知道是糖尿病前期的症状。
老头子省吃俭用了一辈子，手艺活图个开心，也没挣多少钱，老了老了被人管着这不能吃，那不能吃，心里又急又无奈。
经常坐在沙发上，磕着瓜子发呆。后来听说就连含盐高的东西也吃不得，安遥的姥姥就每天监视着他，连瓜子也不让吃了。
这不，刚检查玩，李紫烟拿着单子边走边看，看到最后松了口气：“还好，比标准的高了一点。”
“那……”安遥姥爷李毅林支支吾吾，一张满是皱纹的脸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回家是不是可以吃点瓜子。”
安遥看姥爷一副怕自己身体给儿女添麻烦的样子，有些不忍心，挽着他的胳膊：“今天下雪，刚好我们一起吃个火锅，食材我已经让白洛羽在备了。”
李毅林一听，忙四处看：“小羽那孩子呢，怎么不见他，安遥，你是不是又欺负人家了。人家老实孩子一个，你别老甩脾气。”
说的她多不懂事似的，安遥正要辩白，就看到李毅林朝着楼梯口摆手。
“姥爷，阿姨。”白洛羽头上落满了雪，胸膛起伏着，一看就是从外面跑进来的。
李毅林只和白洛羽通过一次电话，但从白洛羽的言谈上觉得是一个老实孩子。
后来，又不太放心的仔细从安遥那里打听了一下。现在见到本人，一颗心放下来。
“你怎么才来？外面冷吗？”安遥问。
白洛羽睫毛上的雪在温暖的空气中化成了水滴，一张俊脸笑的憨憨的：“不冷。”
“姥爷，阿姨。外面下雪了，又加上路上结了冰，打车不安全。这离地铁口不远，要不步行过去？”白洛羽征求着几个人的意见。
下雪天在外面走时挺冷的，但人身安全更为重要。
安遥早有此意，点了点头。
“顺路我买些日用品。”李子璇抚着李毅林走向电梯。
“走吧。”安遥给白洛羽勾勾手。
走到前台，白洛羽把寄存在前台的袋子提出来，沉甸甸的两个大袋子，是安遥和他商量中午吃火锅要用的食材。
李毅林见两个孩子在后面拿着大袋子，死活不让，非要自己拿。白洛羽不着声色地把手避过去。
李毅林又抢安遥的，安遥撒丫子往前面，跑的老快。
“这俩傻孩子，吃菜不会去小区的菜市场买，非要跑这么远买了再拿回去。”
“你不懂，我们是在火锅店买的锅底和材料，比较地道。”安遥拉着白洛羽的另一只手，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地跑。
“我不懂？我过的桥比你们走的路都多，我不懂？”李毅林见两人跑了个没影，抖了抖胡子，看向身边的李紫烟，“紫烟，你可别学他们，小年轻都不懂，火锅店那些东西还不是在市场进的货，一包装，价钱都上去了。卖着也不觉得黑心。”
“爸～”李紫烟有些哭笑不得，只好应下来，“我没他们有力气，大老远跑过来买，我还是守在家门口，逛个菜市场就得了。”
李毅林点头，看了一眼李紫烟，想到了什么，他走的慢了些：“紫烟呀，你和安华……”
“爸，过去的事儿就别提了。”李紫烟的眉眼一垂，看着脚下的雪。
李毅林叹了口气，雾气氤氲着：“紫烟呀，安华可是在你病床前照顾了十年。十年，对一个男人什么概念你应该知道吧？”
李紫烟点头，踢了一脚地上的雪。
“安华那样的男人放到现在顶呱呱一个模范。”李毅林有些惋惜，“其实爸知道对不起他，当年，如果不是他，你不知道还要背负多少骂名。现在……”
李紫烟猛地抬头，手指在身侧握紧，声音加大了些：“爸，都过去了，就别再提了。”
李毅林知道女儿不想将就安华，他也不在做声。
只是提起来多年前的事，他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紫烟呀，你现在还年轻。”
年轻？
李紫烟把自己腮边的头发捋了捋，一根银亮刺的她有些眼疼。
已经不年轻了，都半截入土的人了。
“妈，姥爷，你们快一点呀。”远远的，安遥举着带着厚手套的手摆着。
“马上。”李毅林应了一声。
应完就听到安遥在地铁口下面手合成喇叭形状：“姥爷，你还是慢点，不要摔了。”
刚才她喊完，白洛羽就扯住她，她后知后觉现在是雪天，老人腿脚不方便。
“你姥爷结实着呢。”李毅林大步往前赶。
李紫烟看着站在地铁口的安遥，忍不住眼泪湿了眼眶。
她无法再否认她不爱她，一过那么多年，她睡够了，也想通了。
人这一辈子总有些坎要过去，不能自己心里难受，就迁怒于与自己亲近的人。
“妈～”安遥摆手。
李紫烟吸了吸鼻子，装作若无其事：“马上。”
……
还没到门口，安遥的手机就响了：“遥遥，你们到家了吗？我去给你们开门。”
安遥的姥姥一手拿着炒菜铲，一手把老式手机贴在耳边，探头往楼下看。
看了几眼，没看到，她又走回去：“来了别买东西啊，上次你给我买的什么蛋白粉还没有吃完，都要过期了。”
“行行行，”安遥朝白洛羽挤挤眼睛，“姥姥，我能不能带个人过来呀。”
现在才问能不能带个人，是不是有点晚了。
“姥姥。”
“哎呀，小伙子。”
“咔嚓”手机挂断。
安遥目瞪口呆看着门口笑语盈盈盈的两个人，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小羽吧，听安遥说，你是和她一起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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