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座说笑了。今日若知是您前来,属下断不敢如此怠慢的!稍后属下便去将那不懂事的小内监给处罚了,以儆效尤!”
高蠡义正言辞地表起了忠心。
“这倒是不必了。”昆颉却是摆了摆手,笑容之中似有深意,“只要执事长老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本座便好,至于处罚什么的,便算了吧。”
高蠡额头上早已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心中却是暗自庆幸,登基后即将迎娶新后一事,至今仍是只有几人方才知晓的秘密。而被软禁于思年殿中的甯月,于外人眼中也不过是个有幸入宫,却不识抬举的寻常女子罢了。
“首座今日——莫非又是为了那大司铎之女的下落而来?”
不待对方继续发难,高蠡便已抢先一步反问道。昆颉却是摇了摇头,似有些责怪,又似有些无奈:
“已经查了这么久,若是有线索,早就该寻到人了。本座今日乃是为了另一桩事而来,打算同你商议一二,看是否可行。”
“首座如有吩咐,属下当全力以赴!”高蠡多年于宫中练就的一套识人脸色,见风使舵的本领,早已使得炉火纯青。
昆颉也不再打哑谜,而是开门见山地道:“如今白江氏虽禅位与你,但此事自大昇立朝之后还从未开过先例,这些陆上人难免会心生不满,更可能会引得一众侯国举兵戈相向。虽然如此结局尚在我们意料之中,但现如今最令本座担心的,还是那澎国的蓝焰。”
高蠡对来人突然提起澎国感到无比奇怪:“首座是否多虑了?澎国蓝焰虽说威力强大,可其国偏安大陆东极,向来不喜多问世事。如今首座运筹帷幄,已致各国元气大伤,无力多辖,区区一个澎国,似乎并不值得如此担心。”
昆颉却正了正颜色:“你于陆上待得太久,连思维都同那些陆上人无甚分别了。那澎国的嬴壬虽然低调,却并非如世人眼中所见到的那般无欲无求。而这也正是本座所担心的。”
说到此他忽然顿了一顿,仿佛在寻找着合适的措辞:“现如今澎国看似不问世事,实则是在观望局势,有利可图时便极有可能会出手介入。若是其手中握有的蓝焰不能为我们所用,则必须彻底毁去,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所以接下来首座打算怎么做?”高蠡又问。
“而今朔北草原上的那些蛮人同御北早已自顾不暇。陆上人的侯国之中,仍有余力对我族大计构成威胁者,除了卫梁之外,恐怕便是澎国了。本座在想,是否可以借白江氏禅位之机,以使臣的身份去其国中探上一探,也好早做打算。”
昆颉似乎已成竹于胸,不徐不疾地道。然而高蠡却是连连摇起了头来:
“可这样一来,反倒会给世人一种我对蓝焰,对澎国颇为忌惮的印象。历来只有诸侯派使臣觐见天子,又几时听过天子竟要去巴结治下臣子的?”
“如此一说,倒似也有那么几分道理。只不过,若是依照我们此前定好的计划,只消你得以说服白江氏禅位,以致天下无主,便已是功成了大半。眼下的大昇朝,早已是个徒有其表的空壳,除非——”
昆颉突然转过脸来,死死地盯住面前的男子,仿佛没有什么能够逃过自己的一双眼睛,质问一般继续道,“除非你竟是信了陆上人的那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礼教制度,更幻想于禅位之后,自己便能继续做那统御天下的皇帝?”
面对这位一手将自己擢升起来的首座,高蠡心中早已慌乱不堪。然而,虽然无比清楚昆颉的凌厉手段,他心中的另一个声音却是不断地提醒自己,不能就这样将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拱手让出。于是他挺直了身体,毫不避讳地向对方如炬的目光迎了上去:
“首座不于陆上久居,并不知晓这些陆上人对皇权的忠诚不二。属下只是以为,若能继续将这天子之位握于我族手中,日后,或许还能派得上大用场!”
面对属下的一番解释,昆颉没有再继续责问,反倒有些诧异地将其打量了一番,而后哈哈笑了起来,仿佛终于相信了对方所言不虚:
“如此——便依你的意思去办吧!”
笑声在永旸宫层层叠叠的宫殿上空回荡着,经久不散。就仿佛一片自天边飘来的乌云,渐渐将一切都笼罩起来。
昆颉前脚刚刚离开,高蠡便立刻转身入了地牢,匆匆去见风未殊。这些日子来,他每隔三两日便会来到此地,逼问这位曾经风光无两的大司铎,希望其能将圣城的秘密和盘托出。
然而今日,风未殊却并未像往常那样缩在牢房的角落中,疯疯癫癫地说些令人费解的胡话,倒是一反常态,异常清醒地立于铁栅之后问道:
“方才,是昆颉来过了?”
“外面的事情已经同阁下再无干系。你所需操心的,不过是自己该如何回答立于这道铁栅外面的我所提的问题。若能早些配合,便可以少吃许多苦头!”
高蠡张口威胁道,却并不知晓风未殊其实早已同甯月有过数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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