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木制成的槊杆之上,以纯银镶嵌包裹出了繁复的云纹。更有一条自云纹之中盘旋而出的虬龙。四只健硕的龙爪,将长近两尺的槊头牢牢固定于长杆顶端。
闾丘博容却是伸手拉住了将军,语气坚定而决绝:
“不用。你我之中无论谁去,都不过是为了让这里的数万将士,彻底打消心中的疑虑。若是由我亲往,无论发生什么,都只会令他们更加忠诚,更加义无反顾!”
苻载尹长久地凝视着对方。此刻他眼中所见的不再是个柔弱女子,而是足以同闾丘家历代英主相提并论,足以傲视天下群雄的当世豪杰!
“得令!”
将军不再劝阻,而是将手中长槊平举,直指军阵前方雨幕后那只能依稀看见一道剪影,摇曳着点点火光的锁阳关城墙。
军阵后方的高台上,战鼓再次有节奏地擂响。训练有素的关宁武卒纷纷向两侧散去,为乘舆让出了一条数丈宽的通路。苻载尹自军士手中接过了牵马的缰绳,狠狠一抖,驾车带着国主,向城楼下直奔而去。
在朱荏的指挥下,锁阳关内的三千守军此刻早已于城头之上列作了三排,以便轮番投射御敌。守将见来者军容整肃,分列有序,更是不敢怠慢,亲自立在城头高声朝着逼近而来的乘舆喝道:
“你们,不要再靠近了!否则格杀勿论!”
“寡人乃卫梁国主闾丘博容!今得知京中奸佞当道,皇权岌岌。身为白江氏宗族血亲,闾丘氏断无坐视不问之理。故而斩杀来使,率兵北上,请诛高贼,以清君侧!”
朱荏却丝毫不为所动:
“我看卫梁公此番不是来清君侧,而是来清君的吧!关宁武卒战力天下闻名,如今倾巢而出,却只为除一人,未免太小题大做!今日本将军若是放尔等过去,便是大昇朝的千古罪人!”
“你今日若不放我通关,才是真正的千古罪人!诸位皆是大昇栋梁,难道看不出白江氏权力早已被架空?如今的大昇朝,也早已不再是你们心中所念所想的那个大昇朝了!诸位连自己在为谁而战都不知道,切莫听信谗言妄语,误了大事!”
闾丘博容抬高了声音,还想劝对方就范。不曾想,城头上却是再无回答,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喝令,紧跟着一阵弓弦响动!
苻载尹眼疾手快,当即将手中马缰一丢,回身便抄起了乘舆上一名戍卫步卒手中足有半人多高的巨盾,护于闾丘博容身前。
只眨眼功夫,临空飞来的羽箭便击在了盾面之上,铿铿作响。与此同时,城头上再次响起了朱荏用尽全力的高喝:
“今日我等若是听信你的蛊惑,方才真正的误了大事!究竟当为谁而战,还不需你们这些闾丘氏的反贼替我们操心!”
话毕其又是一声喝令。然而,这一次随之而来却并非弓响,而是城头上爆发出的一阵耀眼的火光。其于锁阳关上连作了一道长达数里的细长光带,更伴有一股即便在风雨中也清晰可辨的刺鼻气味,以及如雷声般滚滚而来的闷响。
昏暗之中,只听笃笃几声响,不知对方射出的何种飞石铁矢,竟比先前快上数倍,狠狠击在苻载尹手中的巨盾之上。这一次,厚达寸许的巨盾竟是没能挡住,登时迸开一块碗口大小的破洞来。
更加诡异的是,射穿了巨盾的东西竟是不曾停下,而是自那洞中径直穿过,进而又击穿了闾丘博容一侧的罴面披膊,重创了她的左肩。
“护驾,护驾!”
苻载尹没能想到,对方手中竟会握有如此利器,当即猛扯手中的马缰,驾起乘舆便欲向阵中折返。然而甫一调头方才看见,对方所使武器的威力远超想象,只一次齐射,竟还同时命中了身后远在寻常弓弩射程之外的武卒先锋!
乘舆转向不易,徐徐掉头之时,中军大阵内再次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鼓点,转眼便有数队武卒出阵来迎。然而忽听背后又是一阵齐射,竟是直接将拉车的马匹射杀当场,甚至连以坚实榉木所造的车身与裙板也被洞穿了,无法继续前行。
即便关宁武卒穿着的厚实铁甲,在那武器面前也如嫩豆腐一般被轻易击透。不得已,无数武卒只能以血肉之躯筑起的一道人肉盾牌。在他们的掩护下,苻载尹方才护着闾丘博容仓皇逃出了对方的射程,回到了中军大帐。
甫入帐内,鲜血沾了满身的将军便立刻下令左右点起数十盏烛火,将四下里照得一片通明,进而又将怀中抱着的国主轻轻放下,动手便欲去解其身上穿着的甲衣。
闾丘博容只觉左肩钻心一般地疼,根本无法动弹分毫,更说不出半句话来,只得任由对方摆弄,两只眼睛却不住地朝四周立着的兵士看去。
蓄着短髯的将军似能读女国主的心思,当即喝令闲杂人等尽数退下,只留几名经验老到的宫女。待他将对方肩上的披膊卸去,解开其下覆着的衣衫后,又抽出一柄锋利的匕首,于烛火上炙烤到发红。
苻载尹以眼神示意闾丘博容不可乱动,只是将一卷厚布塞到了她的口中。他屏息凝神,举刀便对着肩头处那颇有些骇人的血窟窿里一刺一挑,不带丝毫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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