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空而阔,唯一的颜色,就是墙上挂着的一幅画。
那幅画上绘着的是一个美妇人,她的模样和卿风琊有五分相,眉眼间是盈盈的笑意,温润而美好,闲适自然。
即便眼角已有皱纹显露,可依然掩饰不住她的一身大气。
她的眼睛很是清澈,如同最纯净的露水。
卿天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抬起头来,然后看到了悬挂在他面前的那幅画。
看着看着,热泪就顺着眼角滚滚而下。
“小婳,你也觉得我很是没用对不对。”他捂着脸,用力地发出了一声啜泣,“我保护不了我们的儿子,也保护不了我们的孙女,我真没用,真没用!”
说到最后,卿天的双眸赤红,他抬起手来,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然后忍不住又是一声呜咽。
画上的妇人仍温婉地望着他,但笑容似乎带了点无奈。
“我今天才看穿了赫连域。”卿天自言自语,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为了朱雀国,十六岁入伍,成为最低级的骑士。”
“二十五岁,我已经成为了骑士长,带兵打下了大好河山。”
“三十二岁,我成为元帅,掌管朱雀国所有的骑士军,扞卫国线。”
“而五十一岁的时候,风琊战死沙场,埋骨沧澜,我甚至连为他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老人额上的青筋跳动着,他此刻的面容狰狞无比,双眸通红通红,泪水止不住地流下。
“现在我六十六岁了,我老了,只想寻个安静的地方度过余生……”他伸出手来,似乎想要抚摸画上的人,“可是这点微小的心愿,他赫连皇族也要扼杀掉。”
“赫连域想杀我。”卿天忽然笑了起来,可笑容是那么的悲怆,“而我却还要装作不知,因为这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想守护这里。”
“可是现在的朱雀国,已经不复当初了。”
画上的人静静地听着这些话语,眉眼温润。
“我真的累了。”卿天闭上眼,脸上满是泪痕,他轻声说,“我想去找你了……”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就像是惊动了什么一样,一阵疾风忽然从窗户外吹来,然后猛地将悬挂着的画卷了起来,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画上的人也随风而动,像是想阻止什么,但又阻止不了。
风声更大了。
“小婳,你放心,我不会轻生的。”听到了画纸卷动的声音,卿天微微苦笑一声,“我还要看着臭丫头长大成人,嫁人生子,她还是太小了,我不放心啊……”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这句话的影响,疾风慢了下来,画卷也重新贴到了墙上。
画上的人依旧用温和的目光看着地上的老人,悠远而深沉。
“来,小婳。”卿天蓦地睁开了眼,他猛地一拍桌子,“我们来喝酒。”
“你以前说过,喝酒才能解愁。”
他伸手将封住的酒坛打开,刹那间清香四溢,盈满了整个房屋。
到处都弥漫着醉人的酒香,醇厚清冽。
老人伏在桌子上,直接抱着酒坛,肆意狂饮。
只听得“咕嘟咕嘟”作响,末了,一坛饮尽,卿天用袖子抹了一把嘴巴,然后将坛子扔到了一边。
他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朝着床榻走去,走了好一会儿,才摸到了床边。
卿天昏昏沉沉地躺了上去,很快呼吸就平稳了下来。
寂静的屋子里,能时不时的听到一声梦呓。
呓的是:“小婳,我好像想你啊……”
微风轻卷画像,露出了左下角的署名——珑婳。
……
卿家练兵场。
卿云歌承认,她刚才又落荒而逃了,虽然她不想,可是身体快脑子一步,直接就跑掉了。
咳……实在是,太丢人了!
不,这不能怪她,只能怪容瑾淮那个家伙太会说话了。
虽然她也挺爱听,但就是莫名的不好意思。
这不是害羞,是不习惯。
卿云歌这样想。
想着想着,她就来到了练兵场。
练兵场宽而阔,骑士们列成三队,围着练兵场开始跑步。
冬天比不得秋天那般清爽,此刻虽然没有下雪,但是寒风依旧凛冽。
骑士们的脸被风吹得通红,有些修为比较低的骑士皮肤已经裂开了一刀刀口子,但他们谁都没喊一声,依然在坚持着跑步。
即便有人累了,也不会叫苦。
最开始的时候,没有一个骑士能坚持负重一百公斤围着练兵场每天跑五十圈。
即便以他们的修为做这件事情,并不会带来多大的损伤,可是突破身体的极限,并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之所以骑士们能做到这一步,是因为在那时,他们的前面有一个红裙少女在带领着他们跑。
不必他们负重一百公斤,那个少女直接又加了五十公斤。
他们追随的大小姐都能坚持下来,为什么他们不行?
他们是男人,要比大小姐做的更好才行。
于是日复一日,骑士们也开始给自己加重量,跑的全数也越来越多,只为了不让他们效忠的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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