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皓放下小针刀，便出了门。
他坐公车去了火车站，接到了大包小包，跛着脚的江志刚。
陆皓跟江志刚只有一面之缘，眼下两人见面彼此都很陌生，但陆皓该有的礼数和尊重都有，接了人，帮他提了尼龙袋子出了车站。
因为江志刚带的东西多，特意打了个车回家。
江志刚看到陆皓脸上的纱布已经不见，脸也没有太明显的异样，他心底充满了欣慰。
陆皓的脸好了，跟顾楠感情也好，他心里的愧疚才会减少。
作为顾楠的哥哥，他当初无力阻止江大明，他心里一直很难受。
陆皓侧目看了眼在他身边表现的很局促的大舅哥，他找话题，“我听楠楠说，要给你在兰城找工作？”
江志刚忙点头，“对，在老家也没啥事，我想在城里找个工作挣点钱回去盖房子。”
“挺好的。”
陆皓是慢热之人，也不善于跟不熟的人聊天，好在车子很快就到了家属院门口，俩人卸下了行李。
江志刚从老家带了一个尼龙袋，还有一个老旧的行李包，他穿的也很朴素，陆皓直接将尼龙袋扛在了肩上。
俩人一进家属院，就有人调侃陆皓，“小陆，老家又来人了？”
陆皓回道，“对。”
“你老家亲戚够多的。”
家属院就这么大地方，谁家来亲戚，大家都门清。
陆皓家是最爱来亲戚的一家。
王翠萍和铁蛋刚从外面买东西回来，正好在家属院碰到跟熟人打招呼的陆皓。
铁蛋看到陆皓，也熟络的跑过去，“陆皓叔叔。”
“铁蛋，去哪了？”陆皓对小孩子的语气，总是会刻意的温和一点。
“我妈带我去买菜了。”
王翠萍打量着提着个老旧行李包的男人，热心的问，“陆医生，来客人了呀？”
陆皓朝王翠萍介绍，“这是楠楠大哥。”
“楠楠大哥啊，那我知道，上次楠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
“来，我帮你提吧。”王翠萍看出这个小伙的脚有点问题，她很热情的伸手打算帮忙。
江志刚不自在的避开了她，“谢谢，我自己来。”
“走吧，我们就住这栋楼。”
陆皓带着江志刚上楼。
王翠萍跟铁蛋跟在外面，一起往楼上走。
陆皓开了门，领江志刚进屋。
顾楠还在睡觉。
陆皓给江志刚倒了水，让他先坐，然后自己去喊顾楠。
“楠楠，快醒醒。”
陆皓轻轻的推了推头埋在被子里呼呼大睡的女人，“你大哥来了。”
顾楠吧唧了下嘴，嘟囔，“来就来呗。”
陆皓一看顾楠这架势，就知道她以为自己说的是顾亚辉。
他在她耳边提醒，“是老家的，江志刚。”
听到江志刚的名字，顾楠睁开了眼睛，立刻清醒，蹭一下坐了起来。
“在哪？”
“我刚从车站接回来，在客厅坐着。”
顾楠赶紧起床，整理了一番头发，就跑去了客厅。
江志刚正局促的坐在沙发上，手上捧着个水杯，一动不动。
顾楠看到好久不见的人，莫名鼻子一酸。
她脆生生的喊道，“大哥。”
江志刚木讷的回头，看到站在卧室门口，身姿苗条的女孩，他木木的面容，明显愣了一下。
江志刚站起身来，呆呆的看着顾楠，眸底满是震惊。
顾楠笑着开口，“大哥，你这么看着我干嘛？认不出来了？”
“楠楠，你咋瘦了这么多？”
江志刚关切的问，“城里的伙食是不是不太好？”
顾楠，“！！1”
江志刚根本不知道她以前在村里那副模样，其实才不正常。
在江志刚的认知里，瘦了就是日子过得不好。
顾楠走过来坐到他身边，向他解释，“大哥，以前我那不是胖，是肿，被江大明和王胜兰喂了药了，现在这才是正常的状态。”
江志刚神色大惊，“啥？”
显然，江志刚根本不知道她的遭遇。
“算了，不说那些糟心事了。”
顾楠看着他问，“你打过电话都好久了，怎么才来啊，我一直等着呢。”
江志刚解释，“地里还有些活，我干完才来的，地总不能荒废了，别人家的苞谷都掰了，就咱家的没人管，我把苞谷掰完，脱粒晒干卖掉才来的。”
“顾亚杰，不是，那个江亚杰还在老家吗？”听江志刚提到老家，顾楠好奇的询问。
那傻蛋，能在农村住这么久，也是挺能耐了。
听到江亚杰的名字，江志刚本能的蹙眉，“没有，他和妈走了，说是要去城里找工作，我也不知道他们去哪了。”
江志刚在家里就是个透明人。
上次江大明和江梅走的时候没告诉他，这次王胜兰和江亚杰走的时候，同样没告诉他。
他打工回来，王胜兰管他要钱，说要给弟弟买新衣服，江志刚没给，后来就吵了一架。
这次江志刚没有逆来顺受，将自己多年的委屈辛酸一股脑吐了出来，王胜兰只轻飘飘骂了一句，“谁叫你是个窝囊的瘸子。”
一句话，直接让江志刚放弃了跟他们争辩的想法。
没人能理解，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将尊严踩在脚底下，是何种滋味。
可，是他愿意当瘸子的吗？
还不是他们当家长的不负责任，在他六七岁的年纪，就让他去放那一头倔强的骡子。
他被一脚踢下了山。
瘸都是轻的。
他一直不明白他小时候受伤后，聂云给他包扎时，自言自语的感叹的那句“报应啊”是什么意思。
现在他才知道，这是江大明干的坏事，报应到了他这个当儿子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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