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老抱着聂云,语气更咽着,又开始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斌子,当年是叔叔没本事,没办法跟那些人抗争,是我没保护好你们,你走了,雅芝到现在生死未卜,我一下失去了两个孩子,我这些年,过的很孤独。”
“我知道你怪我,可你好歹写封信回去,无论如何,我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啊,我每年给你奶奶和你爸妈上坟,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给他们交代,我现在找到你了,就算死,我也可以瞑目了。”
聂老喋喋不休的一会道歉,一会责怨,聂云始终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但也没推开聂老,任由他这么抱着自己痛哭,诉苦。
顾楠在一旁看着聂老情绪激动,身躯都在颤抖,怕他身体吃不消,轻轻拉了拉一下他的胳膊,“外公,先坐下再说吧。”
聂老被顾楠拉开。
聂云家屋里没有多余的椅子。
聂云根本不会置办那些招待客人的家伙什,因为家里没有客人。
来家里看病的,也都直接坐到炕头。
“外公,您冻坏了吧,上炕坐会,慢慢聊。”
顾楠扶着聂老脱鞋上炕。
她偷偷观察着聂云的神色,似乎并没有赶人的迹象。
以他的暴脾气,只要没赶人,就是好兆头。
聂老上了炕,炕上是顾楠刚铺的新床单,他瞅着侄子一个人点生活,倒也干净整洁,心里也没那么难受了。
聂云不说话,顾楠只好反客为主,开始张罗着缓和气氛,“师父,您也上炕,跟我外公聊聊吧,我一会给咱们做饭去。”
聂云站着没动,顾楠生拉硬拽的让他上炕。
刚开始她不敢轻举妄动,后来跟聂云深入交谈后,也摸清楚了他的想法。
他其实心里一直装着亲人,故人。
只是无法面对黄英的死,对聂老也有怨言。
如今得知黄英活着,一切都会释怀。
聂云果真没拒绝顾楠,板着脸还是上了炕。
秦锋赶紧去泡茶。
蜂窝煤炉子上有开水,泡了茶给炕上的人端过去。
此时的画面,就有点像炕上是来做客的长辈,顾楠和秦锋成了招待客人的主人。
叔侄俩这么坐在一起,仔细看,神态还有一丢丢的相似。
聂老看着如今已经不年轻的侄子,内心真的百感交集。
他们二十年没见了。
人生有几个二十年?他们就这样在彼此的生命中消失了二十年。
他看着聂云,问,“斌子,你这么多年,待在这没挪窝?”
聂云面无表情,开口,“没有。”
“你呀,可真是轴。”
聂老叹着气,看聂云的眼神充满了无奈和责怨。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要不是楠楠,我怕是这辈子都找不到你,我到死我都见不上你一面。”
聂云听着叔叔的悲凉的叹气声,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一切都是缘分,有缘再见,自然就见到了。”
他终于正面跟聂老说了句话。
聂老叹气,“你倒是悟的通透。”
顾楠见聂云开始愿意搭理聂老,她朝炕上的人说道,
“外公,师父,你们先坐着聊会,我跟锋子去江家看看。”
听闻顾楠要去江家,聂云掀了掀眼皮,语气不善,“江家都家破人亡了,还看什么?”
顾楠嘿嘿一笑,“我去看看破成啥样了。”
顾楠给秦锋使了个眼色。
俩人出门,给叔侄二人独处的空间。
出了门,秦锋伸展了个下胳膊,感叹,“我的天呐,我发现你身边的每个人都有故事啊。”
他刚才瞅着那叔侄俩阔别二十年,拥抱在一起哭泣,真是感动又感慨。
顾楠看了眼秦锋,笑笑,“谁还没点故事呢。”
秦锋前世的故事,更曲折。
只不过,这辈子阻止了秦芸的悲剧,他没走弯路,才保住了这开朗大方的性格。
她说道,“走吧,去看看我以前住过的地方。”
顾楠领着秦锋,往村子中间走。
这会,已经到了做晚饭的时间,村里暖热炕的女人们,开始下炕出门,来麦场上背柴火做饭,有的人家,烟囱里已经冒起了烟。
去江家的路上,正好有个大麦场,两个头上绑着头巾,背着背篓要去背柴的女人,远远看到小道上走来一男一女,穿的都挺时髦,俩女人立刻停下脚步张望。
其中一个女的,正是江家的邻居翠花婶,
她定睛,看到迎面走来的女孩似乎有点像顾楠。
待人走近,她试探着问,“你是楠楠吗?”
两家对门住着,顾楠虽说后来胖成了球,但瘦时的模样,邻居还是记得的。
顾楠应声,“是我啊,翠花婶,背柴做饭呀?”
翠花婶确定了顾楠的身份,惊讶的问,“哎呀,你咋回来了?你不是进城了吗?听说你是城里人的女儿是不是?”
江亚杰在村里住了俩月,关于江大明和王胜兰当年抱了城里人孩子的事,十里八村都知道了。
江大明因为遗弃罪和拐卖婴儿罪入狱的事,在村里也闹得沸沸扬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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