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欢乐天地”KTV的商务板块里,随便一听啤酒就是八十八块,最低消费便数以千计。能在这里消费的无疑都是这一带有头有脸的大老板,寻常大学生连想都不敢想。
左兵闲得无聊,想看看商务和量贩到底有什么不同。于是他打电话给他父母,随便撒了一个谎就要到了一万块,接着就去商务消费了。
然后他就遇到了木缘沂,他看到了她脸上宛如春风万里的迷人笑靥,早就麻醉在他脑中的暗恋神经神奇地复活了。
所谓“狗改不了吃屎”,许多人都改不了内心深处根深蒂固的脾性。
左兵还是只会暗恋。纵然他看着木缘沂心中千百个喜欢,也不敢上去搭话,只能躲得远远的偷看。
说来也巧。那天木缘沂的工作很不顺,一个大老板对她提出了许多无理要求,其中一个要求就是叫她说“我是个任人骑贱人”,说一句五千块,她实在接受不了,就严词拒绝。
她挨了一巴掌,还在大老板的拉扯中被扯坏了裙子。
左兵远远看到她衣衫不整的模样,心中想过一万次脱下自己的衣服替她遮挡身子。可是他行动不起来。
一个只懂得暗恋的人,往往没有勇气靠近异性。
傻人自有傻福,木缘沂路过左兵的包间看到了他。她本来心情糟糕透顶,但看到这个人的傻相,忽然又没那么伤心了。
是她主动找他搭的话。她借走了他的外套,并且彼此留下了电话。
那天以后,木缘沂每当工作不顺情绪低郁或者遇到好事心花怒放,都会打电话给左兵,约他一起吃个饭。
久而久之,两人都熟悉了彼此。
木缘沂发现左兵是一个非常腼腆的人,在面对异性时从不做任何无礼的举动。在这个奔放的时代,像左兵这种傻乎乎的男人实在少见得很。
左兵也发现,木缘沂不但美丽,而且言行大方,心地善良,嫉恶如仇。她说话一向耿直干脆,路边偶有残疾的乞丐,她定然慷慨解囊。
左兵不解道:“那些小乞丐看上去可怜,但你施舍给他们的钱,很可能进了某些恶人的钱包。”
木缘沂便怒道:“我当然知道,无非就是采生折割,谋取利益。虽然我给他们钱,他们可能得不到,但回去后不至于被残酷殴打。那些灭绝人性的人贩子都该死,只可惜我没能力找到他们并判他们死刑。”
这应该就是《孟子》里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初次之外,木缘沂还有很多优点,她的每一个迷人之处都令左兵魂牵梦萦。
某一天,木缘沂像是喝多了,莫名问了左兵一句“做不做我的男朋友”。
左兵的脑袋嗡鸣,被幸福的闪电劈中。他涨红着脸支吾许久,却说不出半句话,最后用尽全身力量才艰涩地点了头。
木缘沂的确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她那天的确说的酒话,但她并没有翻脸不认账。
左兵和木缘沂真的在交往了,只不过他们的交往非常奇怪,几个月里,他们连彼此的手都没碰过。
有的时候,木缘沂有心靠近左兵,他却像受惊的飞鸟,倏地一下就躲远了。
木缘沂并没有为这种事情懊恼。她从不问他“有没有瞧不起我,嫌弃我”这种问题。她早就从他羞怯又腼腆的神色里找到了答案。
她以为,时间久了,他们的关系自然而然就融洽了。
左兵也如此深信着,他认为自己一定能克服心理的重重阻碍,最后抱得美人归。
可是事情并没有向他们所想的方向发展。他们经过无数次的努力,没能跨过最难的那道坎。
两人交往以来,建立的最牢固的关系不是深刻的感情而是冰凉的铜板。
左兵开始换着各种借口找木缘沂要钱,而且每次都要很多,还从不说“还钱”的问题。
木缘沂相信他,对他予取予求。
有时候,金钱也是建立感情的必要桥段。而且木缘沂本身也花不了多少钱,多的钱给他也没关系。
在这一点上,木缘沂又显得好生单纯。她要的是一个爱她,呵护她的男人,所以不把钱当事。
可是被称为“万恶之根”的金钱怎么可能不是事?
时间久了,木缘沂察觉到了端倪,但她没说。
直到某一天,两人一起吃饭,她憋着心里的疑问没问,一个劲喝酒。
她喝了一个半醉,在回家的路上连续吐了多次,身体完全虚脱。
左兵想送她回家,她却说“太远了,就近开个房吧”。这就成了两人的第一次与最后一次开房。
左兵把木缘沂稳妥地安置在床上,不断换热毛巾替她擦汗。
他一直照顾了她一个多小时。
他以为她睡着了,便想退出房间。但她并没有睡着,他刚转身便被她抓住了手。
木缘沂咬着嘴说:“别走,留下陪我。”
左兵埋着头不说话。
木缘沂问:“莫非你有急事?”
左兵还是不说话。
木缘沂忽然哭了,眼泪至他两颊不断滑落。她啜泣道:“在‘欢乐天地’,不知有多少大老板想把我带出去开房,我都没答应。我现在躺在你面前,你却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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