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唐琼坚持要回家,厉元忠只好顺着她的意道:“那好吧,既然你意已决,那我就不勉强你了。”
说着,厉元忠拿起话筒,放到耳边道:“琼儿没什么要跟你说的,就这样吧。”
厉华光觉得荒谬极了:“怎么会这样?爸!你和妈难道不是来探视我的吗?又怎么会没话对我说呢!”
他不知道的是,唐琼的记忆已经在逐日衰退,而厉元忠也不打算告诉他。
厉元忠甚至有个残忍的方法,他要让厉华光误认为,是琼儿故意不想认他的,他要让诛厉华光的心!
思及此,厉元忠冷下脸来,说道:“我是陪琼儿来探视你的,见你没有缺胳膊断腿,琼儿也就可以放心了,你还想她对你这个不孝子嘘寒问暖吗?”
“什、什么?”厉华光的面部肌肉抽搐了下,他们来这里,只是为了确认他有没有缺胳膊断腿的?
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们还不肯原谅他吗!
亏他还在听到他们想来探监的时候,故意逼自己两天两夜不睡觉,再把自己弄得蓬头垢面,就想利用苦肉计,让厉元忠心软,帮他打点关系,好给他减刑!
现在看来,这个计划怕是要落空了。
一股极度的失落跃上厉华光的心头,使他不由自主的说出:“爸,您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
厉元忠抿唇不语。
厉华光接着哑声道:“我一直在等,等你们能来看我,在听到看守员告诉我,你们今天要来看我的时候,你们知道我有多兴奋吗?我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期待过、高兴过了……”
说到这的时候,厉华光的眼睛湿润了,这让他本就憔悴的模样多了几分可怜:“可是,现在妈不认我,您也对我无话可说,你们是来惩罚我的吗?”
即便厉华光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厉元忠也只是淡定如常的说:“在监狱待着,接受改造,还有人管吃管喝,难道不好吗?厉华光,就凭你以前做的那些事,只是坐牢,都是轻的了。”
“爸!我已经坐了十几年的牢了!试问人生有多少个十年!难道这还不够吗?”
漫长的岁月,厉华光刚开始还会每天记日子,后来变成每月记一次,再到后来,他连一天都不想记了,因为出狱的日子是这样的漫漫。
可如今,厉元忠却当面对他说,他该知足了,仿佛他的惩罚还不够一样,仿佛监狱是什么舒服的五星级酒店一样,仿佛他……该被枪毙一样!
这是一个父亲,会对亲生儿子说的话吗?
果然,厉元忠接下去的话,还是那么戳人心肺:“路是你自己选的,怨不得人。”
语毕,厉元忠不再多言,将话筒盖了回去。
“……”厉华光呼吸一窒,眼睁睁的看着厉元忠别过眸去,和一旁的典狱长说些什么。
厉华光死死的盯着厉元忠的口型,想从中破解出厉元忠为他求情的密码,但没有,完全没有!
厉元忠在说了一声“告辞”后,便牵着唐琼的手,缓缓的转过了身。
见状,厉华光再也控制不住的捏紧拳头,用力捶了一下玻璃窗。
典狱长眸光一沉,当即拿起话筒,沉声问道:“厉华光,你干什么?”
“我要你替我转告他!”厉华光泛红的眼角盯着那对逐渐消失的背影,嘴里则飞快道:“爸,你以前常说,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没有尽到爱护厉景琛的职责,那你呢?你就是一个好父亲了吗?”
典狱长听完,有些为难的皱起了眉。
这个厉华光,净会给他出难题!
但一看到厉华光那宛如恶鬼附体一般的眼神,典狱长又莫名的有些胆寒,于是应了声:“……好吧。”
“多、谢。”厉华光说完,放下话筒,主动转身朝看守员走去。
如果说厉元忠此时回过头的话,便会发现厉华光脸上那肃杀的表情!
……
“老先生,请您留步!”
当厉元忠和唐琼快要走出川南监狱之际,监狱长急急忙忙的追上来,道:“您儿子托我转告您一句话。”
厉元忠停下脚步后,先对唐琼温和的说了声:“琼儿,你先到车上等我。”
“好。”唐琼点了点头后,听话的坐进了车子里。
随后,厉元忠才转过来,问:“他要你带什么话给我?”
典狱长有些为难的说:“您听了可千万不要动怒啊。”
厉元忠了然道:“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不过不碍事,我已经让我的妻子先上车了。”
“那就好。”典狱长松了口气后,把厉华光刚才的原话转述了一遍。
闻言,厉元忠脸色一沉。
“老爷子……”典狱长还想说什么。
但厉元忠却摇摇头,问道:“平心而论,这十三年来,他在这里的表现如何?”
典狱长“这……”了声。
“没关系,你但说无妨。”
典狱长这才含糊的说道:“刚开始那几年,因为厉华光有他夫人和二儿子的打点,所以日子过得很滋润,除了不能出去外,没有受过什么委屈,住的还是单间,
直到七年前,他的夫人和二儿子没再来探视过他,这日子自然就没那么好过了,原来的单间也让给了别的大人物住……”
厉元忠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心疼之色:“原来如此,那他什么反应?”
典狱长道:“他刚开始是极不情愿的,声称自己的二儿子一定会来看他的,直到我们告诉他,他的二儿子下落不明后,他才终于死心,开始和其他犯人同住。”
见厉元忠面无异色,典狱长放下心来,接着说道:“之后,他又闹过几次,包括装病、闹事,就为了让亲人去看他,可我们通知了厉大少好几次,都无疾而终。”
看来,这人就没有过反思的时候。
厉元忠失望的叹了口气。
典狱长见状,忙道:“厉老爷子,您要是有什么想法,尽管提出来,我们会看着办的!”
厉元忠却道:“典狱长,麻烦你替我答复他一声,生下他这么个儿子,是我给社会添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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