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船的人早跑没影了,父亲承受不了这个打击一病不起。”
“家里的钱被骗完了,还失去了父亲这个劳动力,外面还欠着不少外债,我是家里的长子,我就得接手这个重担,顶起门户。”
思归说到这里,整个情绪都低落了下去。
当时他还在读书呢,可大家知道他家里出事了,讨债的纷纷上门,他们见父亲倒下了,家里一窝的幼儿妇孺,生怕这钱就打了水漂。
父亲本就病重,家里讨债的天天上门坐到深更半夜不肯离去,母亲整日以泪洗面,弟弟妹妹那缩在角落里惶恐的神色更是刺痛了他的双眼。
思归没法子,只能辍学跟着别人出海打鱼。
那些讨债的见家里实在是拿不出钱,而且思归已经下海了,也承诺了一定会尽快把钱还上,这才慢慢的不来了。
他没有渔船,只能跟着别人的渔船出去,到手的鱼货还要分给渔船的主家做租金。
家里还有四张嘴等着吃饭,别说还债了,养家糊口他都要把命给压上。
他下最深的地方,别人不肯去的危险地方他都去。
还好父亲的身体慢慢好了起来,弟弟妹妹也可以帮着母亲接一些修补渔网,清理鱼货制成鱼干等活儿做了,家里眼见有起色了。
可外面的债主不乐意了,都两年了还没有一点要还债的由头。
债主再次闹上门,他看着自己心中高大的父亲在别人面前小心翼翼点头哈腰的样子,难受极了。
他想父亲挺直腰杆做人,他迫切的需要钱。
于是在知道“加纳号”招募水手的时候,他就偷偷的报了名。
本来那边的人见他年纪小,是不收肯他的,但他不但水性极好,而且还能在水里长时间憋气。
加纳号招募的人不信,让思归当场证明,思归当着他们的面,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然后绷直身体,放松肌肉,减少心跳,最大程度的减少氧气的消耗,等他再次上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八分钟了。
这一项技能震惊了全场,而他也当场就被加纳号的招募员拍板定了下来。
苏青瓷看着低着头垮着肩膀的少年,不由的有点心疼。
两年前,他也才14岁,就要承担起养家糊口,照顾供养父母弟妹的重担。
苏金东这个时候,还成天缠着李月娘要零花钱吃这个吃那呢。
还有思归这个名字,在内陆的释义是想望回到故乡。
苏青瓷之前还只是有点怀疑,现在她百分之三十能确定,这位拼命赚钱对自己甚至家人苛刻节俭,想买远航船的父亲,有可能就是--苏长志。
但到底是不是,还得见到人才能知道。
苏青瓷隐约记得,两岸是1979年开始联系,1987年才能申请探亲,93年两岸邮政部门才能正式互办挂号函件业务,也就是说普通百姓才能正式通信。
而这个时候,关系可以用“紧张”两个字来形容
如果对方真的是苏长志,购买远航船偷渡回国,将会是他回家唯一的办法。
“没事的,只要人还在,以后都会好的。”,千福拍了拍思归的肩膀,安慰道。
“其实我和你也差不多。”
“我爸妈省吃俭用一辈子,花钱把我塞进了加纳号做学徒,你可能不知道,我都已经在大龙身边干了四年了。”
“刚开始我不但是一个打杂的,还是他一个人的奴隶,船上什么脏活累活我都干,还得伺候他,他的衣服鞋袜我洗了四年了,我甚至还帮着他洗了两年的脚。”
“打骂更是家常便饭。”
“他什么都不愿意教我,也就今年,才没有防着我了,允许我站在旁边看着。”
“每次回家,爸妈一脸期待的问我怎么样,我只能硬着头皮点头说好,其实我早就不想干了。”
思归听着千福的话,脸上的郁气一扫而空,反过来开始安慰千福了。
说了几句,两人一致把目光转向苏青瓷。
“苏姐姐,你呢,怎么一个人坐着邮轮在海上飘?”
苏青瓷脸不红心不跳,“我比你们幸运点,这前几天不是遇上飙风了吗?你们的船沉了,我们船也差点翻了。”
“船上的船员都被刮到海里去了,就剩我藏在底舱躲过一劫,还好船没有沉。”
思归和千福一脸庆幸,丝毫没有怀疑,“那你运气还挺好的。”
“那天的场景,不管是什么船遇上估计都得凶多吉少。”
这一聊,大家都熟悉了起来,徐大胜见苏青瓷心里没什么疙瘩,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继续捡起地上的抹布搞卫生去了。
苏青瓷知道他闲不住,也就让他去了。
第二天清晨,苏青瓷站在甲板上,举着望远镜到处张望。
从昨天之后,遇见的船越来越多了,远处大小不一的渔船和小舟,频繁的驶过,苏青瓷就知道应该是快到海岛了。
当然,苏青瓷也没打算把邮轮开到海岛码头。
“千福,现在我们大概在什么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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