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迷迷糊糊间,明卿卿抬眸看见躺在床上的人,看见大火蔓延就要吞噬他,那张清冷矜贵的容颜苍白至极,没有一丝血色。
不对!这不是前世!
她不能将他置于大火。
明卿卿死死咬紧舌头,血混着喉咙的血蔓延开来,渗出嘴角,像是开在大火里的花。
舌尖钻心的痛意袭来,令她清醒几分。
明卿卿颤颤巍巍站起来,那抹红色的身影不顾一切地跨过大火,义无反顾穿过滚烫,奔向那一人。
即便她如何畏惧那烈烈燃烧的大火,即便此去有可能人救不出来,自己也会被大火吞噬,她都毫不在意。
明卿卿行至床边,伸出手触碰着那人的眉头,她哭笑起来:“惊澜哥哥,还不晚,没有解药没关系,我会救你的。”
她拿起地上死去之人的刀,寒光一闪,毫不犹豫割开手腕,鲜血奔流而出。
明卿卿将鲜血凑到谢君辞紧闭的嘴边,可是他早已昏迷不醒,又怎会张嘴吞下。
她紧张起来,脑海里灵光一闪,将手腕的血吞在嘴里,又扶着他的脸,单膝跪地俯身,吻上他的嘴,将那血渡给他。
来自雪山清冷干净的气息,夹杂着隐隐的海棠花香袭来。
明卿卿眼眶通红,比躺在床上的人脸色还要白,一下又一下地给他喂自己的血。
像是神明身前,虔诚的信徒。
谢君辞沉睡间,只是感受到喉咙处有腥甜苦涩侵入。
看着他脸色逐渐红润,明卿卿笑了起来。
大火噼里啪啦,明卿卿将床上的人背起来,飞快地用被子裹上那人。
她望着眼前的大火,眼角一滴泪滑落,梦魇缠绕,撕扯着她全身,她却笑了起来。
明卿卿转过头,看着背上的人,隐忍地笑道:“惊澜哥哥,别怕,这一次换卿卿来背你,卿卿来护你!”
爱意汹涌澎湃,比那翻滚而来的一道道火浪还要热烈。
她冲进大火,运起轻功,周遭红色海棠花流转,将大火隔绝开,嘴角和手腕的鲜血,却滴落在地,像是开在大火鲜艳欲滴的花。
她毫不在意这些,眼底心底只有身上的人,一步一步,稳稳地将人带出了火海。
大火之外。
“呜呜呜,卿卿!你说话啊!”
“卿卿你快出来啊!”
“卿卿,你不要死啊!”
从此赶来的几个人得知自己的小伙伴冲进了大火,一边哭诉着大喊,像是无助的孩子,手里还不停地一边端水浇灭大火,就看见他们心心念念的,哭喊的人背着比她高大不知多少的人飞了出来。
所有人都震撼地愣在原地,她做到了。
“卿卿!”
他们赶紧围上去,担心地望着她。
“哭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死了呢。”明卿卿还不忘逗他们,她将人交给裴尘羁他们,“接一下。”
裴尘羁将人接过来,粗鲁地擦了一把泪水:“我就知道你这混蛋,一定会没事的。”
宋语晚心疼地看着她的嘴角:“卿卿,你怎么流血了?”
无相脸上的担心毫不掩藏,将她的手腕拉了起来:“卿卿,你的手!”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啊……”
“卿卿!!!”
话落,便在一众惊呼声中倒下,被无相眼疾手快抱在了怀里。
明卿卿做了一个梦,她在那场残忍的梦里一遍又一遍的失去了所有,看着父兄死在战场,看着父亲浑身插满箭矢,到死都睁着眼睛看着京城,看见血流成河,尸体堆积着尸体,看着大火连绵不绝,将他父兄死守的城池吞噬毁灭,而却有人在城墙唱起戏曲,城外有人快意大笑,看见絮雪封疆,国破家亡,他国铁蹄践踏国土,残害百姓……
可她只能看着,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由自己被大火吞噬自己。
百姓四处逃亡,怨声载道,大火燃烧的噼里啪啦声音夹杂着大雪之下的寒风呼呼声,哀嚎声和哭喊声紧紧贴在她耳边,将她拉进无间地狱里,暗无天日。
鼻息间有恶臭的血腥味, 明卿卿蜷缩在床上,闭着眼睛难以遏制地浑身颤抖。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肉体的痛也难抵绝望的折磨。
她曾手握酒坛子,打马过江湖,跋山涉水,恣意潇洒,在她看来这世间之事都是浮云,有酒有肉有江湖有大好河山在,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可命运总是捉弄人,给了她痛击,将那个恣意快活的少年人拉进深渊,日日受刑。
挣扎着的明卿卿,被大雪覆盖,全身冰冷僵硬着,在她等待着死亡的时候,在下一瞬,身上传来温暖,一股雪山独有的气息驱散掉所有的血腥味儿,带来清淡的雪松,夹杂着白雪,清风的香味儿,干净好闻。
随之而来的是那道清冷却又极致温柔,极致担忧的声音。
“卿卿,小孩,醒过来,都是梦。”
“别怕,爹爹在,爹爹在你身边。”
……
一声又一声,不断地安抚着。
望着怀里挣扎不断的小孩,终于平静下来,明祈丞猩红的双眼这才平静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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