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海的阳光还未从皮肤上完全褪去,但高槿之的心已经沉入冰窖。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稻田、村庄、远山,像一幅流动的画卷,却无法吸引他的目光分毫。
小胖手握方向盘,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瞥一眼后座的高槿之:“热海的沙滩美女多不多?你小子该不会是舍不得回来吧?”
副驾驶座上的宋晓转过头,敏锐的目光扫过高槿之紧绷的脸:“行了小胖,没看槿之累得都说不出话了吗?”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和兮若处得怎么样?这次特意去热海散心,应该想明白了吧?”
高槿之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还好,回去之后总算有机会好好谈了谈。”这个谎言像沙子一样磨着他的喉咙。事实上,他在热海想了许多,回忆中许兮若眼中的失望像一根刺,至今还扎在他心里。
SUV驶过收费站,“南市欢迎您”的标语在阳光下格外醒目。高槿之的心随着熟悉的街景逐渐收紧。他掏出手机,拇指悬在龚思筝的名字上方良久,终于按下发送键:“我快进市区了,老地方见。”
消息已读的提示很快出现,但回复迟迟未来。高槿之将额头抵在微凉的车窗上,注视着窗外熟悉的街景。书店、咖啡馆、电影院——每一个地方都似乎与他的双重生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在前面隐巷咖啡馆停一下,”高槿之突然开口,“我约了人谈点事。”
小胖通过后视镜投来好奇的一瞥:“刚回来就工作?你可真是拼命三郎。”
“不是工作,是私事。”高槿之简短地回答,希望他们不要再问下去。
幸运的是,小胖和宋晓都没有追问。SUV在咖啡馆附近停下,高槿之几乎是逃也似的下了车。
“需要等你吗?”宋晓探出车窗问道。
“不用了,谢谢你们送我。”高槿之勉强笑了笑,“明天单位见。”
看着SUV汇入车流,高槿之长舒一口气,转身走向那家熟悉的咖啡馆。推门而入,风铃清脆作响,像是在为他的到来奏响序曲。老板娘早已熟悉地向他点头示意,眼神中有一丝高槿之以前从未注意到的了然。
龚思筝还没到,高槿之选了最里面的卡座,那里被一盆巨大的龟背竹半遮着,形成一个小小的私密空间——过去两年里,他们曾多次在这里耳鬓厮磨,现在想来,那些亲密时刻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等待的时间里,高槿之不禁回想起与龚思筝的甜蜜时光。两年前,他约龚思筝一起去朋友开的画廊里看画展,二人龚思筝小鸟依人善解人意。彼时他刚与许兮若经历了一场激烈争吵,正处于冷战期;而龚思筝则抱怨丈夫向杰整天忙于工作,忽视家庭。
两颗寂寞的心紧密相连,最终再一次越过了不该越过的界线。最初高槿之告诉自己这只是一时的意乱情迷,很快就会结束。但四年过去了,这段关系不仅没有终止,反而愈发纠缠不清,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的生活,越挣扎缠得越紧。
最让他感到罪恶的是,他真心喜欢向杰这个老实宽厚的男人,更是对小雯——龚思筝和向杰六岁的女儿——产生了父亲般的情感。
小雯有着和龚思筝一样的杏眼,却比母亲多了一份怯生生的纯真。高槿之记得有一次向杰出差,龚思筝谎称家里水管爆裂,叫他前去帮忙。实际上那晚他们共度春宵,第二天清晨,小雯揉着睡眼推开卧室门,惊讶地发现“高叔叔”出现在家里。
“高叔叔,你是来修水管的吗?”小女孩天真地问,眼睛睁得圆圆的,像两颗黑葡萄。
高槿之至今记得那种灼烧般的羞愧感,恨不得立刻消失在地板缝里。那一刻他意识到,这段关系伤害的远不止他们几个人,还可能波及那个纯真的孩子。而他自己,正是因为童年时期母亲离世父亲再娶,性格变得敏感孤僻。他不希望小雯重蹈他的覆辙。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像一把精致的银刀切断了思绪的线。
龚思筝站在桌前,穿着一件墨绿色丝绸连衣裙,衬得她肌肤胜雪。她自然地坐在高槿之对面,笑容明媚如朝阳,与高槿之紧绷的神情形成鲜明对比。她总是这样,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保持优雅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没什么,”高槿之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潜水前储备氧气,“谢谢你能来。”
“怎么能不来呢?你从热海回来就约我见面,可是想明白了?”龚思筝点了一杯卡布奇诺,语气轻松自如,仿佛这只是一次普通约会。她用小勺轻轻搅拌着咖啡上的奶泡,动作优雅得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咖啡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高槿之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思筝,我们需要谈谈我们之间的关系。”
龚思筝挑眉,这个细微的表情她做得格外好看,眼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猫一样的狡黠:“哦?我们的关系有什么问题吗?”她明知故问,像是在欣赏落入网中的蝴蝶最后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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