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全场氛围快要炸裂的时候，陆安突然缓缓站起身。
“各位主任们，请看下这个。”
话音刚落，原本有些杂乱的会诊室，突然就变得安静了下来。
陆安按下激光笔，红色光斑精准锁住投影中心，屏幕上的画面立刻就切换了。
"这是一份手术录像，患者提供的，她在外院手术时，腹腔打开时的情况。"
画面里灰白色的腹膜如蚕茧般包裹脏器，整个手术过程并不长，被刻意压缩了，但是却让全场倒吸一口冷气。
陆安趁热打铁，调出七年前类似病例的随访数据："这是陈默昨天查看的相似病例，当年这位患者在协和治疗的，按胰腺炎治疗，三年后死于肠梗阻。"
数据是陈默昨天熬夜搜集了，患者症状、体征以及辅助检查和如今的林雅文有八分的相似度。
所有主任看到这个数据，均是议论纷纷，有人震惊于数据表面，而有些人则是惊愕于数据背后代表的意义。
“哎，这是哪里翻到的病例和数据啊？”
“我记得这个女病人昨天才刚到陆安科室，今天居然就这么多详细的数据出来！”
“之前有个方任勇，现在又来了陈默，我发现这陆安组的医生，好像都很不错啊！”
李东宇坐在一旁，全程都默默注视着陆安。
她发现陆安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都能掌握住全场。
要知道，坐在这个会诊室的医生，几乎都是华夏医学界的顶流存在。
换成任何医生面对他们，可都得掂量自己的轻重了。
“各位！"
陆安突然再次出声，分贝压过满室喧嚣。
他起身时白大褂掀起的气流卷起桌上散落的A4纸。
"林兵主任说ERCP能确诊……"陆安调出这个案例中的患者，两年内的三次ERCP录像，"请大家看看之前协和医院的操作记录——三次插管均告失败，因为胰管全程被纤维组织包裹！"
画面定格在导管头端溢血的瞬间，会议室突然一片死寂，之前喧闹声全然消失了。
"更危险的是，"陆安调出患者的血生化曲线，"患者前三次ERCP术后CRP飙升到300mg/L，这样的创伤性检查还要重复第四次？"
林兵张口欲辩，却被陆安甩在桌上的《外科学年鉴》截断了话头："第187页明确指出，不明原因腹腔病变患者若ERCP失败，应优先考虑微创探查——这是普外科的绝对适应症！"
听到这里，林兵无奈地摇摇头，看向陆安：“你这小子，又双叒叕把我给说服了，我没意见了。”
他摊了摊手，表情在无奈中又多了一份对陆安的欣赏。
陆安一笑，转头看向座位上的风湿科主任张强。
这突如其来的笑容，让张强顿时有些瘆得慌，他自己都有些奇怪，为啥面对陆安这个年轻人的时候，会有这种无力的想法？
"张主任坚持IgG4相关疾病的诊断，"陆安突然摘掉投影仪，整个会议室陷入短暂的昏暗中，"那我们就再看组对比数据。"
灯缓缓亮起时，两块显示屏同时亮起。
左侧是林雅文的病理图像，右侧是一位确诊IgG4患者的切片。
"注意看胶原纤维排列方向，"陆安用激光笔圈出差异，"IgG4病变是层状增生，而林女士的呈现星芒状辐射——这是典型的特发性纤维化特征！"
张强刚要开口，陆安已调出国际纤维化数据库："2019年梅奥在《新英格兰医学》发表的这例病例，血清IgG4同样超标14倍，但最终确诊为放射性纤维化——因为患者隐瞒了二十年前的镭疗史！"
满室哗然中，陆安调出相关的图像："这个级别的纤维包裹，唯有腹腔镜探查能立体评估。"
画面里微型机械臂正在分离灰白色腹膜。
"按国际腹膜疾病诊疗指南第32条，当非创伤性检查无法确诊时，诊断性腹腔镜探查是金标准。"
行云流水的发言，应接不暇的数据，所有人听到最后陆安自己得出的结论，完全都生不出一点点反驳的念头。
这时候，病理科王建国主任出声了。
“陆主任，如果我们的腹腔探查，还只是和之前外院的一样，没有任何改变的话，这也没太大的意义。陆主任，我觉得您的意思应该不止于此吧？”
他的话带着一丝丝的试探。
众人的视线转向了陆安。
陆安微微一笑，缓缓说道：“王主任猜对了，我计划把整个腔镜探查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先用5mm镜头全面扫查，陈默负责绘制纤维包裹图谱，尽量探查全部。"
"第二阶段，精密的取12个象限活检，术中冰冻至少6个位点，当然了，具体按照实际情况来看。"
"第三阶段，"他看向风湿科主任张强，"根据冰冻结果，若为免疫性疾病立即静脉激素冲击；若是肿瘤……"
陆安的目光转向病理科王建国主任："王主任的快速基因检测团队必须在两小时内出报告。"
“也就是说接下来我的计划，不仅是我一人的事情，更是我们一整个团队的配合！”
……
侃侃而谈中带着从容不迫，眉眼间又全是自信。
陆安站在台上，像一束光一般，闪耀夺人。
消化科主任林兵感觉后颈的汗正顺着脊沟滑进衬衫，投影仪蓝光里，陆安调出的那三次ERCP录像像三把手术刀，将他引以为傲的内镜技术剖得支离破碎。
他忽然想起自己带的博士生上周问的刁钻问题——那些关于过度医疗的伦理讨论，此刻竟由这个后辈用最残酷的方式摊在明面。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东宇突然发言了，“陆医生，我想问的是，患者身份特殊，她还愿意做腹腔镜吗？”
所有人都见过患者如今的模样，瘦骨嶙峋、皮包骨头，她的身体能够承受住腹腔镜探查吗？
她的地位又如此特殊，会同意探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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