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开始时还恼羞成怒,待见她神色坚定,这才慌了,忙低头问儿子们,“你们娘的大名知道吗?”
儿子摊手,“爹啊,咱们这都只避父讳,又不是啥高门大户,怎地还要避内讳?”
大楚礼仪多,不单要避君王讳、家长讳,还得贤长讳,君主倒也罢了,反正皇帝都自造字,轻易都遇不上,但家长讳就比麻烦,都是通用字,不得不减笔或用别的字代替。
由于是父权社会,家长讳中多避父讳,至于母亲的闺名,一般不出内门,倒也不用太在注意。
所以族长的儿子们只知道有事叫娘,却并不清楚母亲的名讳。
“爹啊,要不你去打听打听,俺娘的村子不是有人嫁过来了吗?或许他们中有人会知道。”
族长白了他一眼,“还嫌不够丢人的,连枕边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别人只当我老糊涂了,你们几个臭小子,赶紧把你媳妇的名字记下来。”
说罢,他又回房间翻找,毕竟礼书上记的可是嫁妆单子,肯定还在屋里。
没过多长时间,章七斤端着稀饭过来,感受到堂屋的低气压,小心问章小林道:“今早咋回事啊,大早上的,好几家媳妇都在闹呢。”
看来围屋有利也有弊,加强了村民团结的时候,也牺牲了私密性,谁家有点事立马全村都知道了。
“爹,我娘的闺名你知道吗?”
她爹白了她一眼,“说什么混账话,你娘的名字我咋会不记得,哎~每天吃饭想她,干活时也想她,不知道她会不会怪我,没把你教好。”
哪家大闺女老往外跑,幸而族长也是自家亲戚,不然指不定又闹出什么闲言碎语呢。
章小林无奈扶额,好好的,咋又把话头往自己这边带,“爹,你说族谱上加娘的名字好不好?”
“好啊!”她爹立时眉开眼笑,夫妻两个名字并列在族谱上,一看就有伉俪情深、举案齐眉的意思,“不过,族长肯定不会同意的。”
“所以咱就要争取啊,别看只是加个名字的小事,但万一后代中有发达的,这名字可以流芳百世啊。”
不得不说章小林的蛊惑力还是很强大的,她爹这辈子虽然没啥建功立业的机会,可保不齐子孙后代走大运,“这个可以有,我去找你叔再商量。”
章七斤放下碗筷,便急着去找章里正家,结果却发现挤不进去,村里的女人已经将里正家围得水泄不通。
村里的女人是懂曲线救国的,她们不敢直接找族长理论,便从侧面入手,通过章里正说服族老同意在族谱加名。
“小林子说得对啊,凭什么咱们养儿育女,服侍公婆,就不配留名字?”
“咱们女人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比驴还多,都是一样的为家庭做贡献。”
女人天性平和,以前不争不抢,只是没有敢于出头之人,现在不一样了,女人必须团结起来。
见自家妻女都来找里正讨说法,他们的丈夫忍不住了,纷纷赶来劝。
有人上前强硬着拉回自家婆娘,“不要闹了,一天天呆在家,给你闲得。”
此话一出,顿时群情激愤,惹来女人们的集体声讨,他一个大男人笨嘴拙舌的,还真不是女人的对手,灰溜溜地败下阵来。
他气得面红耳赤,“你不回家做饭吗?”
女人们回道:“做饭?做个鬼,今天咱们大姑娘、小媳妇都歇上一天。”
这边章里正还在和族老们讨论,那边村里已经乱套,小孩叫、老人唤,把一家之主忙得一头白毛汗。
也有些心善的女人见不得自家丈夫忙完地里,还要忙家里,便想回去,却被其他女人拦住 ,“我知道你急,但先别急。”
“家里里里外外可有不少事呢,”被住的女人跺脚道:“自古男主外,女主内,我不在家,他们连饭都做不了。”
众女人拉住她,“男女只是分工不同,大家都重要,那为什么在族谱上没有我们的名字?你先忍一忍,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她们不是为自己而战,而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儿媳妇,及未来的女子们而战。
被拉住的女人只得朝丈夫摇摇头,低头跟女人们站一块儿。
章里正是真头疼啊,外边才刚收复雁城,本想着全村齐心协力,重建章家村,没想到突然又闹出这档子事。
族老们本来在家都挺有威望的,现在才发觉这威望不好使,原来之前家和万事兴的一切,都是以女人的不计较为基础的, 如今她们不乐意了,就连饭都吃不上。
族老们开始退缩了,“这样吧,我们齐去族长家劝劝,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话,就把名字添上!”
章里正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赶到族长家,只见族长的儿孙们都在屋外站着,踮脚往屋里看,却见族长还在东翻西找,却也不知他到底找什么。
“你找啥呢?”章里正见屋里杂物都被翻得乱糟糟的,都无处下脚,不禁诧异地问道。
灰头土脸的族长看见他来,眼睛一亮,将他扯到一边小声问道:“我娶亲时,是你爹主婚的,快帮我想想,俺婆娘叫啥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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