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萼的惊愕,让朱厚熜稍稍感觉到了意外:“先生可是有什么想说的?”
惊愕之后的桂萼,摇了摇头:“只是感觉到了陛下的仁厚,心悦诚服。”
“是吗?皇兄确实很宽仁。”朱厚熜很聪明,能看出来桂萼这是有苦难言,估计是认为皇帝这么宽仁有问题。
不过他懒得管,至少现在来看,方向是好的。
“那么,就有劳先生这段时间,暂且于我左右。”
“是,大王。”桂萼回礼。
然后开始帮助朱厚熜处理公文。
等处理完,已经是黄昏,便下值。
自从朱厚照返回北京之后,北京就开始每日严格实行宵禁。
不过从原本的晚上八点,延缓到了晚上十点。
十点以后,只要不是更夫和巡检队,不管是豪门地主,还是大官户人,没有足够的理由乱跑,抓住了统统流放大西北。
实在是太缺人力了。
当然,桂萼并没有立刻返家,而是去了同乡馆里暂住。
所谓同乡馆,便是每个城市常见的商人互帮互助的抱团组织。
不过这组织因为是商人组建的,所以一般士绅是不会去的。
桂萼现在进入同乡馆内,刚进去就被拦住。
“这位……呀,原来是桂大人。”
拦住他的店小二刚想驱赶,看到桂萼,赶紧小心躬身:“这里人多繁杂,还是随在下入内。”
桂萼皱眉,但颔首跟上。
因为同乡馆内,人太多了。
很多穿着破烂的人,抱着孩子,三三两两挤在角落,若不是广信府的乡音熟悉,桂萼真的很难想象北京城内能看到这么多衣不蔽体的老乡。
“他们都是从广信府来的?”桂萼走了一路,发现一路上只要能躺人的地方,哪怕是张石桌,也都躺满了人。
“这些都是朝廷的安排,京城内很多地方聚集了太多北迁的人口,沿途的驿站已经爆满,陛下下令是先将路过的人集中隔离,然后逐步疏散进入城内各地。咱们这里只是暂时代为安置,明日就会有官吏来提人,安排这些人前往临时馆驿。”
“临时馆驿?”
“就是用水泥建设的大通铺平房,按照规制,占地一亩,一亩能安置十户人家,屋内就是睡觉的炕,厨房能挤下七八口人。
只不过这种临时屋舍都是三五日就换人居住。
因为其他人陆续就会被安排迁徙。
眼前这些广信府来的老乡,还在等朝廷的安排,看看是给他们安排往辽东还是集宁、开平、亦或东胜卫的。”
店小二讲着:“您来,就在这里了。”
随着店小二入了后院,这边只剩下几间屋舍,还有专门的家丁看守,阻拦前院进来的外人。
“二爷那边需要半个时辰,您看要喝什么茶?”
“铅山的茶都行。”桂萼也没讲究。
“得嘞!小的这就去准备。”
店小二赶紧离开。
桂萼则是在屋内踱步一二,然后透过窗子,听着外边吵吵嚷嚷的哭声,不由得皱眉。
朝廷的驿路,已经不堪重负。
结果每年不停的花钱将庞大的人口北迁,百姓流离失所,困苦于此,结果陛下依旧无动于衷。
“既然陛下一意孤行,那么还是要想办法让兴王迎合陛下的想法……”
桂萼如是想着。
朱厚照无嗣。
虽然号称陵宫选嗣,秘密立储。
并且明言,他已经安排好了第一个候选人。
如今京中,与陛下三代内的直系亲属之中,兴王是唯一一个被陛下亲自赐婚之人。
可想而知,陛下属意之人,必然是兴王。
但坏就坏在陛下是秘密立储。
乾清宫匾额之下,藏着的真正候选人,必定充满悬疑。
更重要的是,如今天下兵权为陛下所左右。
勋贵饱受打压,五军都督府名存实亡,地方上军事力量已经重构,镇国府成为唯一,海量的卫所军官被纳入讲武堂操练行列。
短短三个月功夫,已经淘汰了二十几个指挥使,他们被迫放置东北担任一个个徒有虚名的卫所军官。
绝大部分都是旧奴儿干都司的卫所。
但只有三个人选择去东北碰运气,余者干脆挂印,或者称病,等待自然淘汰。
他们获得直隶户口,居住在京中,每年的俸禄,还是能吃饱穿暖的。
因为丧失了兵权,文官这边也没办法与勋贵合流。
于是,桂萼他们想要公开支持一个王成为下一个继承人,都变得无从下手。
甚至只要他们敢公开支持,那么朱厚照就敢直接下手弄死你。
因为秘密立储,皇帝属意谁是皇帝的事,不是你们这些文官能左右的。
现在公开支持,是想要干什么?
党同伐异吗?
这可是为官大忌!
至少党争一事,不能这么明显。
尤是此,桂萼今日听说皇帝让他给兴王当幕僚的事儿,就已经感觉到不妙了。
皇帝,只怕没有那么的好心。
而是皇帝大体已经看出来文官们想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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