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并烈焰的巨兽出现在码头的一瞬间。
象林州彻底为之噤声。
哪怕是罗三娘这些人,见识到了无帆而动的巨舰,那种灵魂上的战栗,几乎要溢满身体。
还好!还好!
“呜呜——”
蒸汽笛在轰鸣,所有人的心神被拉了回来。
紧接着兴奋的山呼在人群沸腾。
有此巨舰以后谁敢欺辱他们?
“如何?”
码头的前排,阮汪看着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话的阮淦说:“如此存在面前,就算想要当大明的狗,也要人大明愿意收狗。
多少人还求而不得呢!”
阮淦点了点头,他已经麻了。
心中那点抵触,在这巨兽出现的瞬间,已经彻底烟消云散。
大明何其强大,挡在大明道路上的一切,都会被碾碎。
没人敢把自己的未来赌在自以为上。那不是赌赢了就能搏得破天富贵,而是烂赌鬼的死不悔改。
阮淦作为安南一代枭雄,靠着自己的审时度势,一点点爬起来,太清楚什么时候身体应该足够柔软的。
今日之后,顺化……啊不,是象林州,就是大明仁义会总部,也是大明的地盘,不论南北何方势力,都不能夺取,不然等待他们的就是海上的巨兽使用重炮叩城!
那将碾压!
靠岸之后,上下的铁板被推在码头上,接着一声声蒸汽轰鸣传来,一辆辆蒸汽拖拉机从巨舰上下来。
看到这些蒸汽拖拉机,仁义会的象林州总办鹿崆上来交接。
将这批蒸汽机带到外边的农垦公司跟采煤厂。
在象林州附近的探勘结果来看,这里有一座庞大的褐煤地层,是接下来大明在南海沿岸重要的二级煤站。
越是发展近代工业,越是要注意能源的补充和补给链路的框架构建。
户部、工部已经开始承担相关内容的营建,而海外暂时仍然以煤炭为主。
所以朝廷送来采煤用的蒸汽机,排水用的机械,都是为了在接下来尽快完成本地的煤炭采集也得发展,好解决节点煤炭的补充。
当然,大明朝廷从来不会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西贡也有一个二级煤站。
象林和西贡,共同把持了中南半岛东面的南段海岸线,是作为南海拱卫而存在的。
这一次,船上不仅仅有宣宁。
还有正在看机械卸货的杨一清。
他面色憔悴了很多,身边的仆人都小心翼翼的伺候这位。
南海如今主要控制在朝廷手中,外来的蛮夷也不敢折腾,所以这里很安全。
但再往南往西,那就是随时可能遇到风浪和海盗,到时候战斗一旦打响,这些仆人都担心他会就这么死在海上。
但这位老头儿执意要在跟出海。
去“徒弟”朱拱栿的刚果郡国,死也要死在那里。
毕竟这辈子,他就只剩下名有所求了。
死在刚果,还能在后世实录中,留下一点名字,但要是死在国中,那等待他的无非就是那些失败者的口舌。
毕竟大家都是失败者,凭什么就你能还能继续混在朝堂,而他们只能流落关外?
数代不得归期?
这必然是有问题的!
肯定是你舔皇帝,才换来皇帝的赦免,狗皇帝不是什么好东西,清算了多少人居然没清算你?
那你也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将名一字看得无比重要的杨一清,还是拖着垂垂老朽的身体,也要完成这次跨越数万里的壮举!
唯有如此!才能护得自己最后一点名声!
悲壮的走,远比窝囊的死,更引人同情!
不远处的朱拱栿,看着杨一清,看着他那佝偻的脊背,只为了护得虚名而得万世安寝,也没说什么。
时势造英雄。
但遇到能推动时势的人,还是赶紧跑吧。
不跑,就得沦为这等人物手中的棋子,被他摆在棋盘上,无所谓的把玩。
天下之大,谁都是苍茫渺渺一员,跳不出,也闯不过龙门。
“王兄。”
朱拱栿听得身边传来的哭丧声,挑眉看过去。
一个少女正怯怯的看着他:“那个……去了甸洲之后,人家能不能在王兄的入海口的北岸落脚?”
少女希冀的目光看着朱拱栿。
这是当初跟着宁王一起造反的瑞昌王府的女儿,现在被册封为崮韵县主。
朱厚照对于宁王下属造反的庶人支系,也全部捞起来用了。
除了那些真的造反的成年长子、次子和庶人,剩下的全部按特赦的方式,将他们打包丢去甸洲。
当然,你可以不这么选,但这就意味着需要再凤阳高墙里呆到死。
而且朱厚照修改了凤阳高墙的运作方式,庶人要耕种吃饭,每天天不亮就要在太监的监督之下起来干活。
这群太监,是基本上没有机会回到北京的那种。
那他们折磨起这些庶人来,明里暗里,那是下死手的那种。
所以,基本上呆在凤阳高墙一段时间之后,包括朱拱栿在内,都宁愿出来拿命搏一搏未来的富贵,也不愿继续厮混在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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