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彻底暗下来的时候,萧宝宝扮做宫女模样,跟在沉香身后出了昭阳殿。
月弦将满,明晃晃地照着她脸上的不安,克制许久她还是忍不住小声开口:“沉香,我们真的要去见她吗?那个女人都轮落到那个地步了,真的还有法子救我娘吗?”
沉香也是满脸忐忑:“奴婢也不知道,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事情还要从他们被王惜奴设计,成为她谋害赵嬷嬷的替罪羊的时候说起,那时候殷稷下旨封了昭阳殿,彻查她害人的证据,身边的人也都被抓走了,她娘用的是宫人的身份,自然也被带走了,就算后来找到了并不是她下手的证据,内侍省那边也没把人送回来。
萧宝宝不敢直接要人,只能拐弯抹角地打听,为了把人讨回来还给内监塞了不少银子,可惜毫无用处,对方一口咬定说人已经遣到旁的宫里去了,可去了哪里他又不肯说。
偏偏萧夫人也一直没来寻她,这让她控制不住的慌乱,按理说但凡有点机会,萧夫人就该联系她才对,可没有,对方就像是从来没进宫一样,忽然就没了任何踪迹。
她已经慌乱地几天都睡不安稳了,既担心萧夫人被当成低等宫人使唤受苦,又怕她不小心暴露身份丧命,忧虑之下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大圈。
她也想过找人求助,想问问父亲现在该怎么办,可滇南的消息一直是通过母亲传递的,现在对方不知所踪,滇南的联系也就因此断了。
最近一次得到那边的消息,就是薛京在滇南失踪,连皇帝调兵都没能把人带回来,萧宝宝知道自家和滇南的关系千丝万缕,唯恐萧家的根基被挖出来,不得不兵行险着去了一趟尚宫局,想打着报私仇的幌子去探听一下消息,可惜秀秀却理都没理她,自然也就没得到半分有用的东西。
她彻底没了办法,只能一天天的熬日子,可就在这时候宫正司来了人,对方带了王惜奴的话,说她知道萧夫人在哪里,若是想救人就去宫正司的地牢去见她。
当时听见的时候萧宝宝怒不可遏,将传话的宫人骂的狗血淋头,王惜奴那个贱人怎么可能帮她?她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她,就在不久之前还那般羞辱折磨她,这样的人就该千刀万剐!
可愤怒过去,她还是出了门,她再怎么憎恨王惜奴,再怎么觉得屈辱,都抵不过她母亲的安危重要。
“你说得对,死马当活马医。”
她深吸一口气,死死攥着拳头,她已经学聪明了,要是这次王惜奴还想戏耍她,她绝对可以察觉,到时候新仇旧恨一起算,反正现在有人手的是自己,真要是打起来,她和沉香两个人,还怕打不过她一个?
“走快点吧。”
她说着加快了脚步,一路上躲过数不清多少次巡逻的禁军和夜里值守的宫人,在月上中天的时候终于进了宫正司的门,她本以为这个时辰了里头应该很安静,却不想还没进门就听见一阵吵闹声正迅速靠近,是有人出来了。
她有些慌,下意识想找地方躲,可她们已经进了牢房,周遭除了牢房就是刑房,根本无处可躲,无奈之下两人只能紧紧贴墙站着。
沉香上前一步将她挡在后面,两人都垂下了头,尽力降低存在感。
嘈杂声逐渐清晰,声音还有些耳熟——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我不去,你们松开我,我不去!”
萧宝宝不自觉抬起头,这好像是王夫人的声音,她扒着沉香探头往外看,试图确认一下,沉香却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反手将她摁回了自己身后:“姑奶奶唉,你老实些,万一被人认出来咱们可就麻烦了。”
萧宝宝这才从好奇里回过神来,讪讪一笑低下了头。
王夫人万分惊恐地被禁军拖着出了牢房,一路上不停叫喊,那天对她动手时的高傲和轻蔑早就不见了影子,狼狈得可怜。
萧宝宝本想啐一口,说她一句活该,可一想到自己下落不明的母亲,她又没能啐出来,只看了两眼对方的背影就收回了目光,心里突兀地生出了一股兔死狐悲的凄凉来。
当年萧家被抄家流放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幅情形?她娘是不是也是这么毫无尊严地被人拖走的?
她满脸悲哀,却被一声喝问惊得回了神:“你们是什么人?深更半夜在这里干什么?”
萧宝宝一抖,险些被吓得跳起来,下意识抓住了沉香的胳膊,是禁军发现了她们。
好在沉香比她撑得住:“我们是来探望刘公公的,先前受了他的恩惠,现在他被发来宫正司受罚,我们就来探望一下。”
那禁军看了眼身边的宫正司掌事,对方蹙眉想了想才点了下头:“是有这么个人,是长信宫里的,养死了太后最爱的一盆菊花,被发来鞭二十,明天才行刑。”
既然解释得通,禁军也没有多言,又看了两人两眼就抬脚走了。
掌事呵斥起来:“虽然有这么个人,可宫正司不允许探望,宫规你们都不知道?还得我教你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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